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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²:瘋狂茶會】第九章‧遺忘之門


  「如果你以為這副模樣可以讓我忍住揍你的衝動,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卡歐斯板著臉說道,他正站在人行道上,而夏洛特就獨自佇立在他面前的路燈下,她雙手擱在身後,靠著路燈,穿著圓頭皮鞋的腳在地上漫不經心地踢著不存在的小石子,看來似乎已經等了他一段時間。

  「你不會揍女人和小孩,」夏洛特像隻小貓般抬起眼。「而我兩者兼具。」

  「你不是女人,也不是小孩,」卡歐斯說。「你是一個活了不知道幾百年的吸血鬼,而且還是成年男性。」

  夏洛特略微皺眉。「你覺得我只活了幾百年?」

  「別扯開話題,」卡歐斯不理會她的問題。「你不能那樣隨便把我的身體當成傳真機一樣,你這樣任意把咒力和使魔透過我傳送過去,這算什麼?你覺得這樣隨便控制你搭檔的身體很好玩?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你認為不管我願不願意都無所謂,所以根本連問都沒問一聲就擅作主張,是這樣嗎?」

  夏洛特頓時露出受傷的神情。「我從沒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不先問我一聲?」

  「我只是……我──」她抿住唇,過了一兩秒才再次開口:「我當時沒想到那麼多,因為發現只要攔截電波就可以和你連絡上實在太高興了,所以就……抱歉,我太得意忘形了。」她低下頭去,雙眼直盯著她的黑色圓頭皮鞋。

  「你還弄壞了我的手機。」卡歐斯面無表情地說。

  「抱歉,算在我帳上吧。」

  卡歐斯又沉著臉望著她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好吧,下次不准你再這樣,一定要那樣做的話,你得先問過我。」

  夏洛特有些驚訝地抬起臉來。「先問的話,你就會答應嗎?」

  「當然會啊,」卡歐斯一手插在腰上,表情像是聽到全天下最蠢的問題似地。「你以為在這種公事上我會跟你鬧脾氣嗎?你是為了救被害人,這是正當動機,我有什麼理由拒絕?」

  「可是……」夏洛特困惑地眨了眨眼。「你的確在生氣,不是嗎?」

  「我生氣是因為你沒有先知會過我就這麼做,你嚇到我了,你知道嗎?」

  「呃──嗯……抱歉。」夏洛特看來有些不知所措,像是根本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我知道你不習慣,你以前都跟但丁那種能力高強的吸血鬼一道,你們很有默契,心照不宣,但我沒辦法像但丁那樣,我成為吸血鬼的時間還沒有長到能讓我學會所有事,我也……好吧,我承認我也不是那麼想變得像你──或但丁那樣,我想我還是比較偏向人類一點,至少心態上是這樣沒錯,也許我有一天會調適過來──也許永遠也不會,但目前……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體諒我一點,畢竟我不會飛,也不會讀心術,跟你相處的時間也沒有久到能當你肚子裡蛔蟲的程度,有很多事情你不先說清楚,我就不會知道,我只是要你明白這一點,懂嗎?」

  夏洛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會兒,像是對這番話感到很新奇。「我想我大概懂了。」她說。

  「懂了就好,我原先還很擔心是不是非要仿古體文寫首詩歌你才會理解哪。」

  夏洛特突然眼睛為之一亮。「你要寫詩給我?」

  「那只是種比喻,」卡歐斯斷然回道。「再說我可沒那種文采。」

  「噢,」夏洛特的聲音裡透著些許失望。「但你還是可以寫信給我。」

  「我跟你就住在同一間房子裡,我寫信給你幹麼?」

  「你不了解男人寫信給女人的意義,」夏洛特拉著他的手,兩人往第十九分局的方向走去。「在我以前所處的時代,那表示有意追求對方。」

  「我並沒有要追求你,夏洛特,」卡歐斯平板的語調顯示他對此毫無興趣。「再說,你根本就不是女人,男人追求男人在以前是會被上絞刑的。」

  夏洛特歪頭看著他。「你已經會去查這些相關的歷史了,這是好現象。」

  「我並不是特地去查的,只是剛好看到,」卡歐斯沉著臉說道,他痛恨自己總是那麼容易掉進對方的陷阱裡。「你的書老是隨便亂放,我不想看到也不行。」

  夏洛特似乎咯咯低笑了幾聲,但卡歐斯沒有看見她的表情。

  「你在笑我?」卡歐斯問,有點惱怒。

  「不,我是笑我自己,你和但丁完全不同,但我卻常常忘記這件事,大概是因為你們身上的味道很相近吧,血緣真是種可怕的東西。」

  卡歐斯有些沒趣地應了一聲,但丁是他的非人種遠祖,他之所以能在接受非人種的血後迅速適應,不需要經過漫長的沉睡期,就是因為他體內那承繼於但丁的血緣。

  而但丁與史賓瑟在許多年以前,在第十九分局還不叫做第十九分局時,也曾是一組合作無間的搭檔,但在但丁愛上一個名叫伊萊莎的人類女子後,一切就有了改變,但丁不願永久在不死中徘徊,眼見所愛之人與兒女一一先他而逝,於是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而在那之後,史賓瑟也就此陷入了沉眠。

  卡歐斯很快地瞥了夏洛特一眼,但夏洛特好像沒有注意到。

  他知道史賓瑟對但丁仍有某種程度的執著,但那不是他能干涉的事,他不清楚但丁在史賓瑟心目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要,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昔日搭檔的死對史賓瑟來說絕對是很大的打擊,否則他不會讓自己陷入與死亡沒兩樣的沉眠狀態,經過許多年,就這麼沉睡到直至第十九分局的人再次找到他。

  而史賓瑟之所以願意重回第十九分局,完全只因為卡歐斯是但丁的後代,那令史賓瑟有所寄託,也令他不那麼輕易地想放棄與人類社會的聯繫。

  卡歐斯明白,讓史賓瑟對自己有所期待是好事,史賓瑟是自古代就存在的血種,能力非常優秀,在第十九分局遭受偏激派信徒重創後的現在,絕不能失去像史賓瑟這樣的非人種,如果史賓瑟願意為了卡歐斯留下來,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當然在一開始,卡歐斯對於自己的這種立場完全沒有自覺,失去蒂娜、失去整個小隊以及失去人類身份這些事情,在他腦中太過於混亂,他花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才逐漸接受現實,從自怨自艾的負面情緒中振作起來,事實上,要不是史賓瑟堅持要纏著他,找了各種各樣的事來煩他,逼他面對現實,他恐怕也沒那麼快能從自憐狀態中抽開,但他一直沒有打算為此感謝史賓瑟,也從未想過史賓瑟是基於什麼樣的理由與心態而這麼做,直到他們結束第一個共同經歷過的案子後,史賓瑟突然拿著從檔案室找來的文獻與他討論案情,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坐在他的辦公桌上,然後趁卡歐斯不備時將話題引導到某些具暗示性的問題,卡歐斯這才突然發現,史賓瑟原來一直都對他有另一方面的期待,而那頓時令卡歐斯感到非常惶恐。

  他想過一些方法擺脫史賓瑟,或藉故表示他根本對史賓瑟沒那種意思,結果卻總是慘到他自己,史賓瑟隨時可以讓他找不到人,以致於當有案件得辦時他必須不斷地尋找史賓瑟的下落,甚至想辦法讓他開心點,讓他願意合作,因為許多麻煩的案件偏偏就是只能靠史賓瑟的經驗來處理,卡歐斯自己雖也曾當到人類部屬中最優秀小隊的副隊長,但那跟史賓瑟的資歷來說實在相差太遠,更何況卡歐斯如今必須學會用另一套體制與方式做事,有史賓瑟在身邊指導他會有很大幫助,無論如何,卡歐斯很快便發現自己和整個局裡都不能缺少史賓瑟,於是他只好妥協,在最低限度內對史賓瑟持續釋出善意,卻又不能做得太過火,讓對方以為可以得寸進尺,這在許多方面來說都很困難,畢竟他們住在一起,也一同工作,但所幸史賓瑟似乎大致能解讀他的意思,所以至今他們仍然處於一個微妙的友好平衡上。

  他並不討厭史賓瑟這個人,只是他也沒有喜歡他到那種程度。

  「我想我也需要買支手機。」走到分局門口時,夏洛特突然這麼說道。

  「吭?」卡歐斯愣了愣。

  「雖然我也不是一定得用那個不可……不過我認為多接觸一點現代科技,對我在沉眠期間造成的資訊隔閡會有幫助。」夏洛特抬起臉來,眨了眨那雙金色的眼睛。「卡歐斯,我們可以買情人對機嗎?」

  卡歐斯板起臉來。「不可以。」

  「對了,忘了告訴你,」夏洛特若有所思地說道。「湯普森不見了。」

  「什麼!」卡歐斯叫道。



  夏洛特和卡歐斯回來時,傑西正在和愛麗絲玩猜硬幣在哪個紙杯裡的遊戲,夏洛特見狀皺了一下眉頭,但卡歐斯好像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這不是體面人應該玩的遊戲。」夏洛特說。

  「拜託,又沒有賭錢。」傑西說。

  「目前誰贏誰輸?」卡歐斯望了望桌上倒扣著的紙杯。

  「一比五,我輸。」傑西有點悶悶不樂地說道。

  卡歐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所以你才會在第十九分局裡當差啊。」

  「爸爸在哪裡?」愛麗絲望向卡歐斯和夏洛特。「叔叔說我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真的嗎?」

  「那當然,愛麗絲,」卡歐斯傾身對她說道。「只是要再給我們一點時間,妳爸爸很快就會來這裡見妳了,乖,再等一下下好嗎?」

  愛麗絲想了想。「所以你們沒有找到他。」

  「呃,對,只是──」

  「那我要回去卡爾那裡!他說他要當我爸爸!還要給我一個新的媽媽!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帶回來?我爸爸又不在這裡!」

  卡歐斯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驚訝,他望了一眼坐在桌旁的傑西,而傑西也是一臉束手無策,他只得放棄,轉而朝傑西說道:「先把她帶出去吧,我們在這裡有些事得辦。」

  「愛麗絲,我們走吧,」傑西將紙杯收起來,朝她伸出手。「他們要去找妳爸爸,妳爸爸等一下就會回來了。」

  「就像把我帶回來那樣嗎?」愛麗絲看著他。

  「對,呃──我想是吧。」他有些不太確定地瞥了夏洛特一眼,但夏洛特正望著牆角,某隻只有第十九分局成員才看得見的黑色野獸正佇立在那裡。

  「也會把卡爾帶回來嗎?」愛麗絲問。

  夏洛特金色的眼睛緩緩地轉了過來。

  「會,」夏洛特說。「我們會把他帶回來的,妳的新爸爸、新媽媽也會一起回來。」

  愛麗絲驚訝地望著她。「真的嗎?他們真的都會一起回來嗎?」

  夏洛特平靜地點了點頭。

  「但首先妳得把口袋裡的東西給我。」夏洛特說。

  「口袋裡……我的口袋裡什麼也──」愛麗絲伸手探了探自己的口袋,接著臉突然紅了起來。

  「妳拿了吧?那封信。」

  她微微點了點頭。

  「把它交給我,我們就會替妳把爸爸和卡爾都帶回來。」夏洛特柔聲說道。

  愛麗絲有些半信半疑地將信拿出來,並交到她手上。「妳沒有騙我?」她問。

  夏洛特平視著她,淡然說道:「騙一個蠢女孩一點意義也沒有,不是嗎?」

  「咦……?」

  「把她帶出去。」夏洛特對傑西下令道。

  「呃……是,愛麗絲,我們先出去吧。」傑西牽起她的手,而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就跟著他走了出去,只是她始終以一種困惑的表情注視著夏洛特,一直到門被關上前,她的視線仍然沒有移開。

  「夏洛特,你不可以跟被害人那樣說話。」卡歐斯皺起眉頭。

  「你應該說是被害人家屬。」

  「是家屬,也是被害人,別挑我語病,喂!你幹麼?」

  夏洛特正在他身上的口袋裡到處摸索。「懷錶呢?你應該有帶回來吧?」

  「你要懷錶的話就開口要,別動手動腳──」卡歐斯將懷錶從腰間的口袋取了出來,並將手蓋在夏洛特的額頭上,將她推得遠遠的。「喏,在這裡。」

  「把它給我。」夏洛特將手伸得長長的。

  「要幹麼?這東西已經沒有用處了吧?」卡歐斯雖這麼說,但還是將懷錶交到她手上。

  夏洛特一把握住懷錶的鍊子。「我要用這個將『門』打開。」

  「門?」

  「先前我探勘湯普森的記憶時,在裡頭找到了一道被『刻意』遺忘的縫隙,關於卡爾和『另一個愛麗絲』的記憶全在那裡,只是已經變得很扭曲,很難辨識得出是什麼,後來我連絡上你,你說在那間花園街的房子裡發現一些像是動物的圖,我想那或許跟那些扭曲的記憶有關係,所以我就……」說到這裡時她突然打住。

  「所以你就藉著我把使魔放出去了,還弄壞了我的手機。」卡歐斯平板地說。

  「嗯……」夏洛特含糊地答道。「我在裡頭少數能辨識出的只有一樣像是貓般的東西,所以我設法記下了那些記憶,讓普魯托偽裝成『原本就屬於那裡』的東西,有了普魯托作為此處和彼處的連接,我才能找到愛麗絲的所在地,並從那裡將她救出來。」

  「可是你現在並沒有普魯托作為媒介,不是嗎?」卡歐斯說,並望著那頭在他腳邊廝磨的黑豹。

  「所以我需要一樣真正原本就在那裡的東西,就是這封信,」夏洛特舉起那張從愛麗絲手上得來的信紙。「多虧了愛麗絲,她就和她父親一樣,都擁有開啟那道門的能力。」

  卡歐斯皺起眉頭。「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說什麼門啊門的,你就不能講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嗎?」

  「思念,」夏洛特揚起頭來。「就是前往仙境的道路,不管是湯普森、愛麗絲、甚至是卡爾,他們都對某樣東西擁有相當程度的思念,就是這種思念讓另一個世界的力量有機可趁,那種力量能夠在現實和虛幻中開啟一道出入口,這道出入口就是我稱為『門』的東西,而門後通往何處是沒人說得準的,只能聽憑造門者的意思──但是,儘管在這次事件中看來,造出這道門的人的確是卡爾,但以卡爾這種類型的非人種來說,是不可能擁有那麼強的力量的,肯定是有誰賦予了他能力,我有種預感,或許卡爾只是個遭到利用的犧牲者也說不定。」

  「你的意思是……卡爾之所以會先後抓走湯普森父女,都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

  「有可能,但也未必如此,畢竟目前看來卡爾的行為模式並沒有其他的因素在裡頭,他的目的一直都很單純,但也正因為這種單純,才使他更加麻煩。」

  「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夏洛特將信紙舉到眼前,然後唸了句短咒,一瞬間,信紙便被青色的火燄所包圍,在半空中燃燒殆盡,接著夏洛特將懷錶拋在地上,在懷錶接觸地面的那一刻,便突然出現了一道弧形的亮光,在地上劃開了一個圓形的入口。

  「他的目的很簡單,」夏洛特說,此時地上那道開口發出的金色亮光幾乎將她整個人吞噬殆盡。「就是抓走和湯普森有著不可分割羈絆的女兒,並藉著她的思念將湯普森喚回他亟欲忘記的回憶裡,用甜美的夢境把他們永遠困在另一個世界裡,這樣他就心滿意足了。」

  卡歐斯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那他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對湯普森下手?」

  夏洛特抬起頭來望著他。「因為在他的世界裡,要有三個人才算數。」說罷她微微彎身,從裙擺下露出綁著槍套的大腿,迅速從槍套中抽出一把銀槍,確認上膛後便說:「走吧,卡歐斯,我們去獵兔吧。」

  卡歐斯無可奈何地將自己的佩槍上膛。「看來你又趁我不知道的時候看了什麼奇怪的警匪片了是吧?」

  「再配副墨鏡就完美了。」夏洛特說。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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