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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上篇


  那個被武士刀深深插入胸口的男人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那個手握刀柄的年輕人。

  「抱歉囉,」年輕人笑道:「你就乖乖地去死吧。」

  年輕人伸出一腳,往男人胸腹一踹,使力將刀身拔了出來,鮮血噴湧而出,男人悶哼一聲,便往後倒了下去,無力地癱在暗巷裡。

  年輕人將刀身的鮮血一甩,收入刀鞘之中,望著沾染到灰褐色西裝上的血跡,不禁皺起眉頭。

  「該死,把我的新西裝都毀了。」年輕人怨道。

  「反正遲早會髒的。」他身後另一個穿著西裝的人說道,那人看起來年紀與他相差無幾,有著一頭黑髮和藍色的眼睛,端正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聽見這句話,年輕人笑了起來,他轉過身來,朝身後的男人說道:「哲史,你還真輕鬆,骯髒事都交給我來幹,你偶爾也出點力吧?」

  「那個傢伙是人類嗎?」哲史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死者。

  年輕人似乎覺得這句話很有趣,又咯咯笑了起來,一頭紅髮抖動著。「不是每個流紅血的傢伙都是人類,喏,你過來,看看這傢伙的瞳孔。」他走向死者,在屍體旁邊蹲下,並伸手撐開死者的眼皮。

  哲史順從地走上前,也在死者身旁蹲下。

  「裡頭是機械,看到了沒?」紅髮男人說道。

  哲史專注地盯著那只無神的眼睛,那很明顯與人類的瞳孔構造不符,並且還閃著微弱的電路光線。

  他皺起眉頭。「在剛剛那種距離下,你怎麼能認得出來?就算開了夜視模式也……」

  「我當然認不出來,」紅髮男人聳聳肩。「我只是很確定,現在這世上早就沒有純血的人類了──除了我們的老闆之外。」

  「你是說千重戶?」哲史問道。

  「當然了,」紅髮男人站起身來,隨手在黑色牛仔褲上抹了抹手上的血跡。「你也看過他,應該很清楚吧?他的基因構造那麼不穩定,跟外頭的這種傢伙根本就完全不一樣,反正啊,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照做就是了,你用不著擔心會不會誤殺人類,因為人類早在上個世紀就滅絕了,咱們的老闆是唯一還活著的純血人,你只要這麼相信就是了。」

  「相信?那是什麼意思?」

  「呃……我忘了該用比較制式的用語來說,用生化機人的說法,就是『服從』,絕對的服從,像你這種沒有輸入法則約束的生化機人,大概偶爾會對此感到動搖吧?不過沒關係,久了你就會習慣了。」紅髮男子說道。「真不知道老闆他腦子裡在想什麼,像你這種高等人工智慧的機種,沒有法則約束反而會很麻煩……算了,反正我們這些生化機人本來就無法理解人類的想法,想破頭也沒用。」

  哲史沒有站起身來,反而陷入了沉思。「遠,我在你身邊讓你覺得麻煩嗎?」他問。

  紅髮男子先是一愣,接著又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會麻煩?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既然是任務,我服從是應該的。」

  「但你自己的想法呢?」哲史站起身來。「遠,你樂於服從這件事嗎?」

  遠慢慢收斂起笑容,一雙閃著金屬光澤的綠眼直視著他。「沒有什麼樂不樂於的問題,哲史,雖然我看起來跟你很像,但我所裝載的程式並沒有你那麼高等,我的人工智慧還沒有到達能進化出自我意識的地步,我之所以能流利地和你應對,那只是因為我腦中的詞庫比一般的機人多很多而已。」

  「你的確擁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識。」哲史坦承。

  「那是因為老闆刻意寫入許多上個世紀的書典在我腦子裡,我就像是他專屬的讀書機一樣,不過呢,現在看來,這倒是沒什麼用處,畢竟他很少召喚我,你才是他的新寵兒。」

  「他只是想使用我身上殘存的人類基因而已。」哲史說。

  「那也不算是壞事啊,」遠笑道。「說真的,像你這種擁有部份人類基因樣本的生化機人的確很稀少,老闆會特別疼愛你也是理所當然的,尤其是最近的那個實驗工程,要是成功了,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人類搞不好還能全面復甦,繼續在地球上稱霸好幾千年哪。」

  哲史頓時一臉苦澀。「我不確定那算不算好事。」

  遠抬起眼來。「為什麼這麼說?」

  「要是……人類又再次得以繁殖的話,也許我們會被全數銷毀。」

  聽到這話,遠頓時大笑起來。「你在胡說什麼?你忘了歷史資料庫裡的記載嗎?人類就是為了要得到不朽的生命,才會設法讓自己全面機械化,變成像我們一樣的生化機人,結果這麼做反而讓自然繁殖的生命無法延續,才會逐漸滅絕的,人類想變得和我們一樣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消滅我們?」

  「但像千重戶那樣的純血人類仍然存在不是嗎?你認為千重戶一旦能夠擁有後代,他還會那麼重視我們嗎?」

  遠望著他,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這個嘛……以我的人工智慧,我是無法得到答案的,不過,我很清楚我已經是個不再被重視的舊型機種了,就算老闆他哪天真的生了個孩子,決定把所有機人都掃地出門,那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差別。」

  哲史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遠,我們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既然是人類把我們造出來的,那麼我們理當為人類服務,可是……當人類已經逐漸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或者,當他們不再需要我們了,那我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我說過了,哲史,」遠笑了起來。「太難的問題我是沒辦法回答的,別仗著你的人工智慧很強就一天到晚刁難我。」



  任務完成後,他們開著車通過了寸草不生的荒涼大地,從透明光罩隧道回到了白色建築,在穿過最後一道檢哨後,遠將車子駛進隸屬於高等生化機人的停車場,按規定的號碼停進車格內,停妥後,他們下車,任消毒的清潔光束刷過他們的車身,接著他們走進自動升降梯中,來到白色建築的第一層,將身上的髒污清潔過,並換上消毒完畢的衣物,並進入建築內部的透明電梯繼續往上。

  「等一下我就不陪你上去見老闆了。」站在電梯裡的遠如此說道。

  「為什麼?」

  「老闆召喚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去登錄一下報告就好了,沒必要見老闆。」

  「但任務大部份都是你完成的,要是千重戶有其他細節想知道的話,他還是得問你啊。」

  遠笑了一下。「他不會問的,你放心好了。」

  「你怎麼能確定?」

  「我就是能確定,他只想把麻煩事丟給下面的人,反正任務有完成就好了,其他事他不會管的,放心吧,儘管去見他就是了。」他說著拍了拍哲史的肩膀。

  電梯來到倒數第三層,停了下來,金屬門低聲開啟。

  「那我走了,你就去安撫那隻小貓吧。」遠說著便走了出去,並回頭朝他揚了揚手。

  「小貓?」哲史頓時愣了愣。

  他沒有聽見遠是否回答了他,因為電梯門已然關閉。



  電梯一路來到最高樓層,甫一開啟,一股薰香的氣味便撲鼻而來。

  哲史步出電梯門外,踏上朱紅色的地毯,走進一座彷彿步入時光隧道的華麗長廊,長廊十分寬敞,兩側掛著豔紅的布幔,天花板是金色的格形設計,每一格都繪著精美的圖樣,每隔一段距離便吊掛著一只六角柱狀的木製燈籠,燈籠的頂端有著像是屋簷的設計,透光的六個面繪製著各種不同植物的工筆畫,而六個角底部則懸掛著紅色流蘇。

  整座長廊每隔幾公尺便有一道黑檀木拱門,上頭有著精細的鏤空圖樣,從天花板一直延伸到地面,此外,兩旁還擺設著不少美麗的藝術品,有黑色繪有野獸的巨大屏風、幾乎與人等身高的藍瓷花瓶、以及各種不知從何種年代便保存至今的畫作。

  哲史很清楚,這些都是上個世紀以前出自人類手筆的作品。

  就和他一樣。

  他穿過長廊,走到位於盡頭的房間,這裡比起長廊又顯得更加寬敞。

  也更加空虛。

  一個有著淡色及肩長髮的蒼白男子正坐在搖椅中,身上的淡藍色睡袍鬆垮垮地掛在他瘦弱的身上,他正面對著一面佔據整面牆的玻璃格窗,望著窗外光禿不毛的灰色大地,在他身旁桌上擱置著一台古董收音機,但收音機中並未傳來任何聲響。

  地毯吸收了哲史大部份的腳步聲,男子似乎並未察覺有人到來。

  「千重戶,是我,哲史。」哲史開口道。

  「任務還順利嗎?」坐在搖椅中的男人問道。

  「是的,很順利,大部份都是遠完成的,我沒出什麼力。」

  「他本來就該幫你,這是理所當然的,」千重戶懶洋洋地說。「過來吧,讓我看看你。」

  哲史順從地走向他,站到他面前。

  「有沒有哪裡受到損壞?」千重戶問。

  「沒有,但遠他可能──」

  「別老提遠那傢伙!我才不在乎他怎麼了!」千重戶突然粗聲說道。「你是我的實驗工程裡很重要的一環,你比誰都重要,像遠那種機人,壞了就算了,跟他一樣的機型多的是。」

  「……抱歉,千重戶。」

  「沒關係,你是很高等的人工智慧產物,會在乎其他同伴是正常的,只要下次別再犯就行了,」千重戶柔聲說道。「來,靠近一點,讓我摸摸你。」

  哲史走上前,讓千重戶觸摸他的手。

  「不知道在這裡頭的基因,原本是屬於誰的?」千重戶喃喃說道。「是男人?還是女人?哲史,你記得你以前的主人嗎?」

  「不記得。」哲史答道。

  「不管他是誰,他一定是個很有遠見的人……在上個世紀,一般人都只是在追求該怎麼讓自己徹底機械化,可是只有這個人……這個不知名的人,選擇將自己的基因存放在『從』裡頭,而這個從也很幸運的,歷經這麼久的時光,都沒有讓基因資料損毀,這個人一定很愛你啊……哲史,你擁有著他的基因,某個程度來說,你就像他的孩子一樣哪。」

  「……也許吧。」

  千重戶輕輕鬆開手。「真可惜你不記得他,雖說,經過這麼多次的程式更新,你也不可能會記得,不過,這都不重要了,我很快就可以重現你體內的基因組,製造出一個全新的人類,只要那個實驗工程成功的話,我的血緣……不對,是你和我的血緣將會永遠延續下去,人類再也不會面臨滅絕之路了。」

  哲史不解地眨了眨眼。「我和……你的血緣?」

  千重戶慵懶地笑了起來。「等你體內的人類基因重現成功之後,人類的血緣便能延續下去,這會是人類時代的再次復甦,那樣一來,我就能真正擁有和我一樣的同伴了……再也不會是孤單一人……」

  「你有我、還有遠啊,千重戶,你怎麼會是孤單一人呢?」

  千重戶淡得接近金色的褐色眼珠動了動,眼底流洩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冰冷。「那不一樣,哲史,我想要的是跟我一樣的同伴,人類的同伴,儘管你們和人類再怎麼像,那終究不是真的,我不想再處於這種扮家家酒的狀態了,我想和真正的人類互動,我想和真正的人類在一起,你們……是無法填補這種空虛的。」

  哲史望著千重戶,沉默不語。

  「呵……抱歉,你不喜歡聽這些吧?」千重戶又笑了起來。「雖然我並不確定,像你們這樣的生化機人會不會有所謂『喜歡』或『討厭』的情感……就算有,那也只是程式所設定的人格吧……對了,哲史,你知道最近西邊地區興起的新勢力嗎?」

  「新勢力……是指那個信徒眾多的先知教團嗎?」

  「沒錯,」千重戶一手靠著扶手,將下巴埋進掌心。「我原本以為那只是個無聊的宗教團體,不過最近他們勢力越來越龐大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會有越來越多生化機人遭到他們的洗腦,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對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千重戶微微揚起臉。「在那個教團裡,有個自稱是先知的女人,她宣稱能夠預知未來即將發生的事,這等於是在宣示她並不是生化機人,而是擁有特異能力的人類,最近地方上的勢力都紛紛倒向她了,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危害到我們這裡的和平,這個世界上唯一還存活的純血人就只有我而已,大部份擁有自由意志的生化機人都是因此才效命於我,那女人只是個被造得比較高等的生化機人而已,竟然就真的以為自己是人類了?」

  哲史顯出困惑的神色。「千重戶,你怎麼能確定她不是人類?要是她真的是人類的話,那──」

  「你要我說幾次才懂?我是這世上唯一僅存的人類,除了我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類活在這世上了,那女人當然是假貨,她企圖取代我的地位,你還不明白嗎?她想把你們從我手中搶走,藉此掌控你們啊!」

  「但……那只不過是個宗教團體……」

  「哲史,」千重戶冷冷地直視著他。「你知道你今天和遠去處理的那個叛亂份子隸屬哪個勢力嗎?」

  「這……」

  「就是那個先知教團,原本包括我在內的幾個領導者都彼此秋毫無犯,各自掌管著地區內的手下,但那個教團打破了平衡,那女人一直在吸收其他勢力,現在除了我之外,其他領導者都被她給洗腦了,再這樣下去,他們很可能會不惜祭出強硬手段逼迫我交出你們,那樣的話,就會引發無可收拾的血戰了,你身邊很多同伴都可能會死,哲史,你不希望那樣,對吧?」

  「我明白了。」哲史說,聲音像是有一口氣梗在喉嚨裡。

  千重戶微微揚起臉,往後靠進椅背中。「你該知道,我對你期許很高。」

  哲史沒有回答,只是逕自離開了房間,往電梯走去。



  教團總部的裝潢和千重戶的房間很像,這是哲史踏進那裡的第一個念頭。

  不同的是,千重戶的房間用了大量的紫色和朱紅色等濃重的色彩,但先知教團裡的顏色卻只有一種,那就是純粹的白,不管舉目望向何處,總掛著純白的布幔和旗幟,就連廊柱和地板也是白色的大理石材質,走道兩旁的白瓷花瓶裡插著純白的百合花,大廳裡的白色女神像則頷首靜靜微笑著。

  這裡和生化機人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在生化機人的世界裡,不需要色彩也不需要裝飾,因為生化機人不像人類那樣擁有美感和藝術品味,也不需要為了調整體溫而在穿著或外在環境上下工夫,更沒有為了吸引異性而打扮自己的必要。

  只有像千重戶那樣的人類,才會用盡心思裝飾自己居住的地方。

  而先知教團也一樣,處處散發著這種有人類居住的氣息。

  令哲史意外地是,教團的守備並不森嚴,他只是自稱想來拜見先知大人而已,門口的警衛就讓他進來了,當然,必要的檢查和基本消毒還是一樣不少,但檢查他身上有無武器根本沒有意義,他和總是隨身攜帶武士刀的遠不一樣,他向來就不會帶著那樣的東西。

  他就這麼順利地進入先知所在的接見室。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先知是個蒙著面的嬌小女人,而且全身都包裹在白色的多層長衣裡,他在規定的距離外根本看不見她的臉,甚至連她是個胖子還是瘦子也看不出來。

  「迷途的羔羊啊,你想問什麼呢?」先知開口道。

  哲史覺得這聲音裡似乎透著些電磁般的聲響,這表示先知可能並不是人類,但若她的衣服裡裝了類似音頻擴大器之類的裝置,那就很難說了,光用目測他根本無法確定她是人類還是生化機人。

  「我……」哲史突然不確定是否該把事先準備好的問題說出來。「呃……抱歉,我有點緊張。」

  「不需要緊張,孩子,」先知柔聲說道。「在這裡,我們都是一家人。」

  「我……我想知道我的未來。」哲史抬眼望向先知所在的台階之上。

  「哪方面的未來呢?」

  「呃……?」

  「是關於你的朋友?還是你的愛人呢?」

  哲史頓時面有難色。「我……我不確定我有沒有那樣的人。」

  「你的那位總是攜著武器的同伴呢?難道他不算是你的朋友嗎?」

  「咦……」哲史一時間目瞪口呆。「你是說……遠嗎?你怎麼會知道──」

  先知輕輕笑了。「我什麼都知道,因為我看得見。」

  哲史怔怔然地看著那個白色的身影。

  「我……可以相信你嗎?」哲史不確定自己為何會這麼說。

  「我並不強求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只要信你所信就可以了,哲史,你所相信的是什麼呢?」

  「我……」哲史感到喉嚨一陣緊縮,他很確定從他來此後,他還不曾自報名字。

  他想起千重戶的臉,想起他是如何希望藉由自己體內的基因活下去。

  他很清楚,他並不真正希望千重戶的那個實驗工程實現,畢竟,繼續造出像他那樣的人類有什麼意義呢?

  他想起備受千重戶冷落的遠,一旦千重戶有了真正的人類同伴,他還會如此地重視手下的生化機人嗎?

  對千重戶來說,他們都只不過是工具罷了。

  他舉步往台階上走去,此舉是嚴重違反規定的,但他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直接邁步走到那個白衣女人面前,並直視著她。

  「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你是……人類嗎?」

  白衣先知似乎並不畏懼,她同樣昂首迎視著他。「我是不是人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深深愛著你們的。」

  「我的未來會怎麼樣?我……會死嗎?」

  先知的眼神這時變得黯淡起來,哲史可以看見她的眼睛是綠色的,但他無法確定那裡頭是否有金屬構造。「我們都難逃一死,生命之火總有燃盡的一天。」

  「我會被千重戶殺死嗎?等到……他的目的實現後──他還需要我嗎?」

  先知伸出一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哲史可以感覺到她掌心傳來的溫度,但他也很清楚,高等一點的生化機人同樣可以營造出體溫機能。

  「你會活下去,但你的朋友會為你而犧牲,你無法挽救你身邊的人離你而去。」

  「你是說……遠會死嗎?」哲史望入先知的雙眼,但他沒有看見她眼中有任何金屬裝置。

  「不要為他而難過,那是他心甘情願接受的命運。」先知柔聲說道。

  「……但他是我的同伴。」

  「你會有新的同伴,哲史,不論你去到何方,都會有人愛著你的。」

  「我不能讓那種事發生,我必須保護他。」

  「有許多事是你無法改變的,例如命運。」

  「我會改變它,改變命運。」

  先知輕輕抽開手,搖了搖頭。

  「我必須保護我的同伴,我不能讓千重戶害死他。」哲史說道。

  「你是那個可以擺脫現狀的人,哲史,但其他人不是,」先知的語氣仍舊哀悽。「我也不是,我能看見其他人的未來,卻不能改變它。」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走,跟我、還有遠,我們可以離開這裡。」

  先知痛苦地搖了搖頭。

  「等我將一切處理好之後,我會來接你。」

  「如果你能救我離開這裡的話,現在就帶我走,不要回去那裡。」先知回道。

  「我不能將遠丟下來。」

  「不要管他,帶我走,我求求你。」

  「我不能這麼做,他是我的同伴。」

  先知頹然跪在乳白色的地毯上,看起來縮得好小好小。

  「我很快就會來接你,」哲史對她承諾道。「你一定要等我。」

  先知低著頭,沒有回答。

  哲史轉身快步走下台階,離開了純白的接見室。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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