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alie
雨夜的森林中,一個白衣女子正漫無目的地疾行。
污泥染上了她及踝的裙擺,她長長的白髮無比凌亂,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前方,但前方卻沒有任何她所企盼的事物。
她已神智不清,接近瘋狂,在昨天以前,她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模樣,她本有著一頭烏黑的秀髮,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與可愛的面容,但此時此刻,她的面容因哭泣而變得浮腫,黑髮一夜變白,像是個可怕的鬼魅,困在深林間徘迴不去。
她的名字是羅莎莉,原本是村子裡最美的姑娘,但如今再也沒有人能從她這發狂的模樣中辨認出她來。
羅莎莉自小就是個孤兒,無人得悉她的來歷,人們只知道她是村中一位磨坊主人的養女,她的美貌令求婚者前仆後繼,甚至地方領主也為她的美麗所傾心,決意迎娶她作為自己的妻子。
但羅莎莉對這些追求不屑一顧,只因她早有了心上人,那是一名外地來的年輕人,英俊且討人喜歡,但卻來路不明,羅莎莉很快便與這名年輕人墜入情網,在他連綿的情話中相信了他所有的承諾,年輕人與她約定,將會在領主前來迎娶她的前夜來見她,與她私奔。
年輕人告訴她,他會在月亮高掛夜空的時候,在村外那棵最老的大樹下等她。
羅莎莉的心被炙熱的愛情所填滿,對年輕人的話毫不懷疑,她沒有告訴他,他所播下的種子早已悄悄藏身在她體內,她以為他們很快就能雙宿雙飛,而屆時她會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月亮高掛夜空之時,年輕人並未來到。
羅莎莉以為他只是稍遲了些,但她徹夜等候,卻怎麼也等不到那個應允要前來見她的人。
起先她十分擔憂,心想年輕人也許出了什麼意外,但直到天將明之際,她才猛然被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所驚醒,那就是年輕人再也不會來了。
她無法相信年輕人欺騙了她,但她又怎麼也想不出他遲遲未來的原因。
領主的新娘在婚禮當夜失蹤,令領主勃然大怒,他下令要所有僕役前去尋找,但也在此同時得知了新娘不貞的事實,他從不知道羅莎莉早已有了情人,震怒與恥辱像火舌般炙烤著他的心志,他發狂似地想尋回他的新娘,要在眾人面前將她凌遲致死。
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失蹤的羅莎莉,羅莎莉對那座森林瞭若指掌,領主的手下們只能像盲人般在林中瞎找,經過幾日的搜尋後,仍徒勞無功。
後來,有人見到羅莎莉身著白衣的屍體躺在懸崖下,儘管她的黑髮變得雪白,但死去的她仍如生前一般美麗,有人說當抬起她的屍身時,她的肌膚仍有餘溫,那雙纖細的手臂依然柔軟地從身側垂下。
沒有人知道她是自殺還是因失足而墜崖,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不能依循教徒儀式下葬,只能葬在村外的那處荒蕪山丘,一座無人駐足的亂葬崗。
在羅莎莉下葬後不久,怪事便發生了。
有人說,曾在夜晚見到在郊外徘徊的白衣女子,模樣很像是已死的羅莎莉,而且她的身邊還跟隨著一個小女孩,牽著她的手,就如同母女一般。
目睹怪事的人越來越多,後來,再也沒有人敢在太陽下山後出門了。
在某個月亮高掛的夜晚,有人曾聽見領主的宅邸中發出了駭人的尖叫聲,待僕役們趕到領主的房裡,才發現領主倒在自己的血泊中,而他的左手臂已不見蹤影。
儘管失血嚴重,但在經過一個月的治療後,領主卻奇蹟似地活下來了,就連大夫都感到不可思議,沒有人知道這可怕的意外是如何發生的,直到他意識清明,也逐漸克服某種不為人知的恐懼後,他的一名貼身男僕才從他口中得知真相。
他說,那晚他見到了羅莎莉。
眾所皆知,羅莎莉早已下葬,當他見到身著白衣的羅莎莉出現在陽台上時,他幾乎魂都嚇飛了,那不可能是他所見過的那個羅莎莉,而是一縷不懷好意的幽魂。
就如村中的傳說所言,那個貌似羅莎莉的鬼魂身邊跟著一個小女孩,女孩有著一頭漂亮的黑色長髮,面容如陶瓷娃娃般可愛,但毫無血色的肌膚及木然的表情卻令人毛骨悚然。
他想扯喉尖叫,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嚇得腿一軟便跪在地上,膝蓋重重撞擊到地面,但他的恐懼早已蓋過了體膚上的疼痛。
「您不需要那麼害怕,爵爺,」羅莎莉的聲音在靜謐中響起。「我是來幫您實現願望的。」
那聲音是如此悅耳,如此不像是來自陰間的鬼魅,於是領主一時間鼓起了勇氣,抬起頭再次望向那立於他眼前的白衣女子。
那確實是羅莎莉,儘管那頭長髮變得雪白,但確實是他所瘋狂愛上過的那個女子,那個只要朝她嫣然一笑,他就感到心迷神惑的美麗姑娘。
他張開雙臂,緊緊擁抱住羅莎莉纖細的腰枝,大聲說道:「噢!羅莎莉!是你,你來見我了!你來作我的新娘了,是不是?」
羅莎莉撫上他蓄著鬍鬚的臉,輕輕將他推開,但臉上仍帶著甜甜的笑。「爵爺,我不能作您的新娘,因為我將要遠行,再也不會回來了。」她說。
「你要上哪兒去?不行!我不准!我要你留下來,羅莎莉!你是我的!」領主說道,此刻,熊熊的愛火又在他心中點燃,他不由自主地憶起了當初第一眼見到羅莎莉時,那墜入情網的感覺,他無論如何也捨不得羅莎莉再次離開他。
羅莎莉甜美的笑容此刻變得黯淡下來,她搖搖頭,說道:「你們男人總以為女人是你們的所有物,就像一塊領地那樣可以隨意佔有或拋棄,即使是個一無所有的男人,仍然可以將女人棄如敝屣,你們永遠可以四處留情,投向下一個溫軟的懷抱,而名譽敗壞、背負苦果的永遠是女人,啊……為什麼我只能是女人呢?要是我能夠像男人一樣,能夠像爵爺您一樣,我就能夠對辜負我的一切復仇了,我多麼地想達成這個願望啊……爵爺……像您這麼富有的人,可曾有過如此渴切的願望?若有的話,您可願意對我這個被天堂和地獄屏棄的幽魂傾訴?」
「我有!我當然有!」領主跪在地上大聲說道:「我是一個被愛情折磨到如斯境地的可憐人!即使明知你已不屬於人間,我還是無可救藥地愛著你,渴望能作你的夫婿!你要什麼就從我這兒拿走吧!我的心、我的人都是屬於你的,你的不屑一顧只會令我心碎,我是如此地妒恨那無名之徒奪走了你的心!使你落得這般下場!」
「唉……即使您知道了我已有了那人的孩子,您仍會這麼想嗎?」羅莎莉說著便將身後的小女孩牽了過來,而領主這才注意到,她的面貌與羅莎莉極為神似。
一時間,領主似乎語塞了。
羅莎莉又笑了,但那甜美的笑容中似帶有一絲嘲諷。「男人啊……」她沒再說下去。
「……但我不會再遇到像你這麼完美的女人了,」領主抬眼說道,語氣中帶著絕望:「誰能擁有這麼美麗的容顏?誰的笑容能如此令我神迷?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羅莎莉彎下腰來,輕輕在他額間印上一吻,並悄聲說道:「我明白了,爵爺,您會得到一個比我更美的姑娘,在您之前,她絕不會將她的初夜獻給任何人,且此生此世都會順服於您。」
領主愣愣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會確保您的下半輩子幸福無虞,但您若要實現這個願望,就得答應我一件事,拿一樣東西來幫助我,實現我的願望。」羅莎莉道。
領主曾聽說過,在已死的人身上,會擁有某種超越神祗的力量,他一點也不懷疑羅莎莉可以達成她所說的那些事,可是若接受那股力量的恩賜,或許他就再也不能踏進前往天堂的門扉。
天堂或地獄,他必須作出抉擇。
他舔舔乾澀的嘴唇。
不過,那反正也會是很久以後的事了,不是嗎?
「……我該怎麼做?」領主輕聲問道。
羅莎莉逕自走到房間一角,站在鏡前,從桌上取了把剪刀,慢慢地將那頭白髮剪下,直到髮梢短得僅觸及後頸;領主怔怔地望著她,看得幾乎入迷。
她轉過身來,說道:「爵爺,我曾見過您在領地中打獵,您用來拉弓的那條胳臂,總能令您百發百中,是嗎?」
領主對這突如其來的問句不知該做何反應,只呆呆地應了聲是。
羅莎莉走近他,將雙手擱在他肩上,近得可以令爵爺聞到她身上的芳香。「那麼,」她柔聲說道:「我要您的那條胳臂,從肩膀──到指尖,我全部都要。」
領主大吃一驚,他連忙揮開羅莎莉的手,想奪門而逃,但卻沒有留意到,羅莎莉帶來的那個小女孩早已佇立在門邊,正等著他過來。
而女孩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長長的鐮刀,宛如靈魂收割者的持物。
「不──不要!你們不能──」
領主話還沒有說完,那把鐮刀便倏地落下,在一片血花之中,他彷彿看見羅莎莉的臉上又泛起甜美的笑。
他尖叫不止,陷入極大的痛楚之中,幾乎沒了意識,他不記得羅莎莉與那小女孩是何時離去的,但那似乎也不重要了。
後來,再也沒有人曾在村中看見羅莎莉的身影了,那些繪聲繪影的鬼故事,也逐漸被人們所遺忘,在某年春天,領主迎娶了一位美麗的姑娘,儘管領主後半生只能過著殘廢的日子,但他的夫人並不因此嫌棄他,兩人此後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並育有一對可愛的兒女。
只是,偶爾在蕭瑟的冬日午後,領主會獨自一人佇立在窗邊,默默不知在沉思什麼,有時到了夜半時分,他會從恐怖的噩夢中驚醒,不論枕邊人怎麼問他,他都不願透露究竟是在害怕些什麼。
他很清楚,有一天某種東西會將他帶走,而那一天只會越來越逼近。
他時常會在夢中見到一名白髮的瘦削男子,男子有著俊美的外貌,身穿貴族的服飾,他很確定自己從不認識這個人,但卻又隱約覺得自己知道他是誰。
他仍然清楚記得那夜羅莎莉的鬼魂所說的話,多年來,他始終希望自己能將那晚恐怖的記憶給抹去,但他從來沒有成功過。
羅莎莉曾告訴他,他會擁有一個比她更加美麗也更加貞潔的妻子,那曾是他的願望,而這個願望如今早已實現。
藉由一條血淋淋的胳臂作為交換。
他不知道為何羅莎莉想要他的胳臂,一條失了軀體的胳臂能做什麼用,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除非……
除非那只是羅莎莉完成她願望的第一塊拼圖。
這個念頭令他毛骨悚然,有很長一段時日,他只要稍加觸及這個想法,就會嚇得立刻想將它驅出腦海。
但這個想法仍然在他的腦中生根住了下來,並發展成一個完整的概念,漸漸地,他開始相信那是一個事實。
他怎麼能夠不去相信那是一個事實?
羅莎莉將長髮剪去的那一幕仍深印在他的腦海,羅莎莉為何要這麼做,他當時並沒有概念,但隨著時間飛逝,他開始確信起一個在當時僅是模糊掠過他腦中的念頭。
如果羅莎莉當時說的那些話──如果她遠比他想像中還要渴切地想要達成她所說的那個願望──
他不敢再想下去。
許多年過去了,噩夢仍然困擾著可憐的領主,隨著年事漸高,他也越來越頻繁地在夢中見到那個俊美卻令他膽寒的陌生男子。
他當然知道他是誰,但他不敢面對。
他從未忘記羅莎莉生前的一顰一笑,她是那種知道自己美貌絕倫的女人,對醜陋或平庸的事物向來就沒有興趣,如果她能夠以自己的美貌換取某種東西,她肯定會選擇那些最好的事物,以匹配她那高傲且絕不容侵犯的自尊心。
她會慢慢地將她喜歡的東西蒐集起來,選擇她認為最完美的部分,將那些東西組裝成她想要的樣子。
──要是我能夠像男人一樣……
那些僕役們從未在房間裡找到羅莎莉剪下的頭髮。
──能夠像爵爺您一樣有權有勢……
因為他們不是羅莎莉選中的人,他們不會像他一樣,能夠親眼看見她來到這裡,並親耳聽見她的話語。
──我就能夠對辜負我的一切復仇了。
但那確實發生過,就在他的眼前。
他開始確信自己知道,那夜之後,羅莎莉去了哪裡;他認為,她肯定是去找那個辜負過她、害她身敗名裂的男人。
但等到那男人見到她之後,他絕不會認出羅莎莉的面貌。
對領主而言,這是個他不能不去相信的事實,即使他從未親眼見到那一幕發生。
在一個冬日的清晨,早已被衰老與病痛折磨許久的領主,竟見到了那個人佇立在自己的病榻前。
那個男人有著一頭白髮,身穿貴族的服飾,看來相當富裕,但從他的雙眸中,領主看得出他絕非人類,因為他的眼睛就像昆蟲般通黑,瞳仁像一塊磨光的金屬那樣嵌在於潭水般黑的眼中,看起來沒有一絲人味。
那是多年來始終在噩夢中糾纏著領主的男人,是一個令他喪膽的存在,但奇怪的是,當男人真正來到他面前時,他卻意外地平靜。
也許是因為,他深知這一天終會到來,而此時此刻,他已經沒有什麼東西好失去。
除了他那絕不可能踏進天堂的卑微靈魂。
「爵爺,」那男人開口道,聲音幾乎像歌唱般悅耳。「您對這一切還滿意嗎?」
領主對這個問句並不意外,因為他深知至今這一切幸福的生活都是別人所給予的,是那夜羅莎莉與他之間的條件交換,也是──
眼前這個男人所給他的。
領主沒有回答,僅點了點頭,對此刻的他來說,說話是一件吃力的事。
男人露出微笑,那笑容是如此令人熟悉,即使出現在另一張截然不同的臉上,領主仍能輕易認出那笑容原屬於誰。
「那我們走吧,爵爺。」
「我可以……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當然可以了,您想問什麼呢?」
領主注視著他,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出任何符合他記憶中的痕跡。
「我……想……知道,你現在的名字。」
那曾是羅莎莉的男人歪了歪頭,似乎對這個問句有點困惑。
「目前為止,還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他說。
領主的嘴角扯出一道虛弱的笑:「我很榮幸……是第一個這麼問你的人。」
男人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領主望著他,有些訝異地發現自己正試圖將眼前的男人和多年前那個令他傾心的女子連結在一起,渴望能從男人身上找出一絲一毫令自己重燃熱情的事物。
但這終屬徒勞,記憶中的那個羅莎莉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不太記得我原本的名字裡有哪些字了,」男人說道:「不過,您可以叫我羅亞。」
領主試圖微笑,但卻不甚成功,他辨識得出來,這個名字有一部份來自羅莎莉。
但拼湊起來卻又是如此陌生。
那自稱羅亞的男人走到他床前,輕輕將手覆上他的雙眼。
「……我知道……你是誰,」領主說道,虛弱得幾乎沒有聲音。「也知道……你在想什麼……想要什麼。」
羅亞笑了笑:「那是您看到的,對吧?」
領主沒有回答,他可以感受得到,按在他雙眼上的那隻手原本正是屬於他的。
那隻手的某部分仍與他連結在一起,令他多年來總能在夢中見到──
──那個不再是羅莎莉的人。
「放心吧,您很快就會什麼都不記得了。」羅亞說道。
當鐮刀再次落下的時候,最後閃過領主腦海中的影像,是他第一次見到羅莎莉的景象,那時,羅莎莉正在村中的慶典上跳舞,她長長的黑髮結成髮辮,在每一次的旋轉中甩動,當她舞動的時候,她的裙擺就如波浪般搖曳,那時,她的笑容中還沒有被染上任何悲傷的色彩。
他相信那時的羅莎莉可以做到任何事情,只要她想,她可以輕易擊碎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而如今這個前來取走他性命的男人,則遠遠不及當時的羅莎莉,他沒有任何一點能與羅莎莉匹敵得上,只是個用各種東西拼湊起來的怪物,儘管外表無懈可擊,但本質什麼也不是。
那不是他的羅莎莉,只是個用別人的面貌來偽裝自己的可憐怪獸。
據說,領主死去的時候,臉上帶著微笑,那年冬天,他們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村人們都來祭悼,他們說,他是此地最仁慈的一位領主。
很少人知道,在這位領主生前,總是受到噩夢所驚擾,從未在夜晚睡過一頓好覺,更沒有人知道,糾纏這位領主半輩子的夢魘,來自一個名字早已被人遺忘的美麗女子。
儘管故事的真相已無人記得,但這些故事仍以其他面貌存在著,人們傳說,在某處無名的村落,曾有一個美麗善舞的女子,受到心上人的辜負而心碎死去,在她死去後,仍徘徊在郊外的林間,化為誘惑人的魂靈,奪去人們的性命。
有人說,她從此化為邪魅,也有人說,她仍保有純潔的心靈,在受到愛人的感化後從此消失無蹤。
沒有人知道她的那位愛人是誰,有人說是一個無名的外地客,亦有人說是一名顯赫的領主。
人們只記得曾有過這樣的一名女子,但再無人得悉她的名字。
在一個初春雪融的午後,有個身穿喪服的小女孩駐足在墓園裡,若有所思地望著墓碑上那經多年風霜侵蝕的文字。
這是一座具有悠久歷史的墓園,屬於此地昔日的領主家族。
女孩將手上抱著的花束擱在墓前,那是一束奇特的黑色玫瑰,隱約透著金屬般的色澤。
同時,一陣不知哪兒吹來的風輕輕拂過女孩身邊,將墓前的那束玫瑰吹得沙沙作響。
風靜止下來,但沙沙聲仍在持續,彷彿某人的低聲呢喃,甚至隱約聽得見一道微弱的嘆息。
女孩歪著頭,盯著那束玫瑰,似乎感到很有趣。
「爾茲莉,別再玩了,該走了。」女孩的父親在不遠處喚道,他看來雖很年輕,卻有著一頭白髮,從身上穿著的服飾看來,身分似乎相當顯赫。
名為爾茲莉的小女孩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向父親,牽住父親伸出的手。
「真是的,那些玫瑰說的話真煩人。」白髮男子微蹙眉頭說道。
女孩略顯好奇地抬眼望向父親,但從父親冷峻的側臉上她沒有得到任何答案,於是她轉過頭去,最後一眼望向那座墳墓。
她仍然記得那名死者生前最後的模樣,記得當鐮刀落下時,他臉上那種平靜的神情。
這是很奇怪的事,因為通常他們在面臨死亡時,都會顯得相當驚恐。
也許那就是父親特別討厭那名死者的緣故吧。
她將視線收回,隨著父親一道離開了墓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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