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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教你看穿作者】


  事情的開端,要追溯到前天晚上。

  那天是星期四,正值一週間的尷尬時期,每到了這一天,也就意味著一週即將結束,可以擺爛混吃等死的週末隨之在即,但偏偏和美妙的週六之間又還隔著一個可恨的星期五,於是乎,週四就變成了一個讓人有點尷尬又煩躁的日子,心中已經在盤算週末要去哪玩的行程,但偏偏肉體還深陷在工作或課業的泥沼之中,是的,星期四就是這樣一個該死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照例宅在電腦前面熬夜看一堆有的沒的,明知第二天還得早起,但身心卻依舊沉淪得無可自拔,我一邊開著K島的裏板,一邊還爬著PIXIV的十八禁專區,沒錯,又是一個墮落卻令人愉悅的夜晚。

  而正當我幾乎陷入●蟲上腦的狀態時,突然,有個頗煞風景的MSN視窗映入眼簾,擋住了我螢幕上美好的渡良瀨準,令我有點微微地不爽,但仔細一想,忘記把MSN狀態設成離線大概也算是我的錯,只好無奈地看一下到底是哪個傢伙在這種時間還上線敲我,希望他真有什麼要緊事──雖說會敲我的朋友多半也沒幾個正經傢伙就是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天敲我的是最近已經很少上線的──有鑑於在此寫出他的真名大概也沒人認識,所以就用字母來稱呼他吧,反正他本人也超H的,不過,算了,這不是重點──由於他前陣子有了非死不可帳號後,就開始沉迷於FB上的各種小遊戲,加上他最近又為了趕製同人場上要出的新刊而陷入絕體絕命的修羅場狀態,所以老實說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了,原本上個月還想找他一起去某間新開的女僕餐廳,不過看他好像忙到不行,我也就一直不太敢約他。

  「在幹麼?」他一上線就這麼問,不知為何這讓我有點火,因為會在MSN上這麼問的人通常都是很閒正在無聊中,所以看到線上有人在就加減敲一敲,事實上根本沒什麼要緊事要講。

  「在跟我的小準溫存啊,」我照實回他:「幹,你害我整個人都萎了。」

  「現在誰還在萌小準啊,你很LAG耶。」

  「怎樣?我就是LAG王,你有什麼不滿嗎?不然你有什麼很萌的新貨色拿出來給我看啊。」

  「你不是很喜歡我家那隻偽娘角嗎?靠,我為了你還多塞了些殺必死情節在新刊裡耶。」

  「嗯?什麼殺必死?我要聽!」

  「週六同人場上請來買本便知分曉,謝謝。」

  「幹!你一定要那麼機八嗎!講一下是會死喔?」

  「想說很久沒見了特地敲你一下,結果你對人家那麼冷淡,我都要哭哭了。」

  想到一個大男人在MSN的另一端哭哭,不禁令人感到有些不適。「還哭哭哩,你講這種話會讓我害喜啦,好啦有什麼事要講?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也沒什麼事,就最近常看到一篇文被轉來轉去,很煩。」

  「你的文?」我問。

  「不是,我的文被轉我應該會爽死吧,當然是別人的。」

  「哪篇?有連結嗎?」

  他丟了個網址給我,我點進去很快地掃視了一下。

  「這是小說?」我問。

  「對,而且有三集,你點旁邊的文章列表可以看其他的。」

  突然從輕解羅衫的小準轉到這個滿是字的網路小說中,頓時讓我感到很是不耐。「我可以下次再看嗎?」我問,並將滑鼠移到視窗上的X鍵。

  「你會忘記。」他說,而且他說得沒錯。

  「好啦好啦我看就是了。」我摸摸鼻子,看來這篇文是真的激到H了,平常他根本不會轉什麼網路小說給我看的,他只會在跟我出門的時候不斷向我勸敗尼爾‧蓋曼那類的,想到那本《第十四道門》至今仍躺在我放漫畫的書櫃底層就覺得好像有點對不起他。

  我將停在X鍵上的滑鼠移開,滑到瀏覽器的捲軸上,耐著性子讀了起來。

  「你是覺得它哪裡煩?」我讀了幾行便問。

  「就寫得不怎麼樣還一堆人在轉,而且錯字超多。」他回得直率,但卻極狠。

  「還好吧我覺得……咦等等,這是BL文嗎?」

  「你看到哪了?」他問。

  「嗯……我還在第一章啦,就他這邊主述者心裡OS說如果他喜歡男人的話應該會愛上他室友啥的,這很標準BL文會寫的東西啊!」

  「呵呵,你繼續往下看。」他回道,我彷彿可以聽見他在螢幕那頭的冷笑。

  「……啊!這個主述者是女的!我被騙了!」我大叫。

  「對吧,我一開始看到那段也很不爽,什麼爛敘述性詭計嘛。」H說。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難怪你會不爽。」

  「繼續看吧,看到結局包準你翻桌。」

  「……你幹麼叫我看雷文啊?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些腐女寫的東西……」

  「這個腐女的部落格可是單日人氣近千呢,我們都輸給腐女了。」

  「什麼你們我們啊,」我回道。「我又不像你有在出本。」

  「你不是也看過很多推理小說嗎?你覺得這作者寫的怎麼樣?」

  「說多也還好吧,還不就是看你給我看的那些。」

  「哎你別客氣了,說嘛,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還不錯啊。」我說,但事實上我還沒讀完這篇文。

  「如果要你出錢買的話,你會想買嗎?」

  「呃……大概不會吧。」這是實話,不過我其實也很少買小說就是了。

  「我一個讀者看了她這篇文之後,就掉坑了,說這場會去敗她的刊。」H說,從他打出的這行字中我看得出他似乎感嘆萬千。

  「別這樣嘛,人家有喜歡其他作者的自由啊。」我說。

  「我真搞不懂這些皇民作者為什麼就是那麼吃香,明明日系推理根本沒幾個比得上歐美的。」

  又來了,假洋人H要發作了,他這種話講出去大概會得罪一堆人吧,不過最可怕的是,他還真的不太怕得罪人,我有時還真擔心他哪天出門會莫名死在暗巷裡,身上還被砍二十三刀。

  「幹麼說人家皇民啊……我看她文風還好啊,也不會說特別像日系翻譯小說的語感,而且人家寫的故事地點是台灣耶,看得出她應該有對那些地方作功課吧。」

  「作功課有什麼難的?Google查一查就有的東西,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本時代背景設定在英法戰爭時期的奇幻小說吧?作者還是唸英國文學出身的,結果呢?垃圾一本。」

  雖然覺得H這番話有些偏激,不過大致上他說得好像也沒錯,現在這個網路時代,找尋資訊不像以前那麼難,尤其如果本身會外文的話,查找起來大概就更無往不利了。

  「以實際存在的歷史作為背景設定,其實有時要說混也是挺混的,」H繼續說:「當然──寫得好的作者懂得以自己的構思為主軸,輔以歷史上的真實事件來作搭配,但拙劣的作者卻可以直接拿歷史照本宣科,人家還會說『哇這作者考究好多資料他好厲害喔』,事實上他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原創的構思,只是幹人家的東西來用,這種作者能算得上厲害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所以囉,同理可證,雖然這個作者不是寫歷史相關的東西,但這道理套到她身上也是一樣的,她寫的都是網路查一查就有的東西,這並不會很難,資訊一直都在那裡,只是看你要不要查而已,而很可惜的是,大多數人都是懶惰的,因為大家懶得求證,所以就會認為那些有去查的人很厲害,這就是一種群眾盲目。」

  「呃,我大概懂你的意思,」總覺得跟H這個人聊天,常常會不自覺地就認同他的想法,真是個危險的男人。「好吧,那你說她皇民是怎麼回事?我看到現在也還好啊,沒出現什麼特別日式的句子吧?」

  「你現在看到哪了?我沒記錯的話,她這篇文有兩次提到東京地鐵,你不覺得次數未免也太頻繁了嗎?」

  「嗯……也才提到兩次耶,這樣怎麼叫頻繁?」

  「兩次夠多了,」H說,我彷彿可以看見他在螢幕前搖頭嘆氣。「而且這兩個地方沒有必要非得用東京地鐵來舉例不可,她第一次提到是關於列車線顏色標示的部份,這個我不清楚其他國家的情形,所以就算是放過她好了,但第二次我就實在不怎麼能認同了,因為她是想強調列車在尖峰時刻的擁擠程度,這點就沒有必要非得用東京地鐵來形容不可吧?她是用繁體中文寫作,也就是說閱讀的受眾並不是日本人──至少不會是大部份的日本人,而既然如此,當然就未必每個中文讀者都了解東京地鐵在尖峰時間的擁擠情形,作者之所以會這麼寫,就表示她認定她的讀者都一定很熟悉東京地鐵的情形,或者也有可能──她認為東京地鐵對台灣人來說是一種值得嚮往的指標性建設,這和語感無關,而是她的本質是愛著日本的,所以才會這麼寫。」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她不能自己爽寫就這樣寫嗎?幹麼那麼吹毛求疵?」我忍不住吐槽。

  「還有,她在提及台灣的建設時是非常抽離的,你仔細去看,是不是有種台北旅遊觀光手冊的感覺?她還特地強調Subway這東西在台灣叫『捷運』,這在台灣人眼中看來反而怪異,因為我們早就已經習慣管這東西叫『捷運』很多年了,如果她這文是在十幾年前捷運剛出現在台灣時寫的,那大概還不會顯得那麼突兀;另外,像是特別介紹台北101的跨年煙火這點也很多餘,101的跨年每年新聞都會播報,雖然我這輩子幾乎沒離開過台北,但我想既然電視會播,那麼那應該也是全台都會知道的事情。

  然後呢,她這裡提到了淡水,用一句美麗的淡水就帶過,這裡也可以看得出她對在地事物的陌生,你也跟我一起去過淡水應該記得吧?我不是說過嘛,淡水真是個無聊的爛地方,專門拿來騙外國人錢用的,一樣的東西,那邊賣得就是特別貴。」

  我忍不住笑了。「唉,別這樣,至少搭船還滿好玩的。」

  「我記得你那次還曬傷了不是?淡水那鬼地方就是這樣,夏天秋天的時候去會曬死,冬天跟春天去會冷死;反正啊,她這整篇文雖然都在講台灣的東西,但卻非常不道地,缺乏那種講給自家人聽的在地口吻,反而像是攬著外國朋友的手臂,一路走到哪替他介紹到哪的感覺,而且這個外國朋友還顯然是日本來的。」

  「哎,那也只是你個人的看法吧,你不能因為你覺得淡水很無聊就這樣說啊,搞不好人家覺得那裡很美也說不定。」

  「呵,我酸人的口吻還真是比不過你。」H說。

  「喂,我哪有在酸人啊!你夠囉,我可是很NICE的!」

  「好啦好啦你最NICE了這一定有什麼誤會對吧?總之我懷疑這作者根本沒有去過那些地方,如果是真的去過的話,應該可以有一些更個人的見解,而不是這種通篇都很抽離的北部旅遊觀光手冊,簡直是把當地人當白癡。」

  「人家爽這樣寫你是有什麼不滿啊?」我說,「一直要這樣挑人毛病。」

  「我身邊的人都在轉她的文,我不能不滿嗎?」

  「好啦我下次幫你轉你的去FB總行了吧?幫你推推喔大大好棒啾咪♥」

  「算啦,到時沒人按讚我不是更悲慘,我也只是跟你發發牢騷而已。」

  我看了一下電腦時間。「你已經跟我說那個作者寫得有多爛說了一個多小時,這樣還只算發發牢騷啊?」

  「你看到結局了沒?」他問。

  「還沒,結局是什麼?」

  「結局就是那個主述者的室友把到那個部落格主。」

  「幹!什麼爛結局!結果還是BL嘛!你居然給我看這種雷文!」

  「那個主述者是GL啊,我對你夠意思吧。」

  「夠你個頭啦!又沒有床戲!她又沒有寫出來!」

  「說到這個,我也懷疑這作者根本不會寫GL,雖然我這輩子是沒機會了解女女戀的世界了,但她每次寫到主述者的戀情都只講帶回房間辦事而已,我倒是有點懷疑GL真會這樣一天到晚上床上不停嗎?」

  「畢竟沒有馬上風的問題嘛。」我想也不想便這麼回,只見他留給我一大串笑臉。

  「話也不是這麼說嘛,要是她在這方面可以寫得更細膩一點就好了,可惜她只想拱最後的那組BL……喔對,說到這個,我也覺得她文中把那個主述者比擬為馬修‧史卡德這點很怪。」

  「夠囉,你到底是要嫌多少才甘願?」我說歸說,但其實還滿想聽聽他的見解,畢竟聽H大屍(注意:可不是大師喔)婊人總是能讓我聽得津津有味。

  「在這種情況下,」H聽我這樣反駁他,果然繼續往下說了,有時我還真覺得他這種容易被釣的個性有點可愛。「其實主角用最基本款的『親愛的華生』來回主述者就可以了,偏偏冒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史卡德真是有夠詭異,雖然史卡德也酗酒,但他後來其實戒了,而且我記得沒錯的話,史卡德應該是不抽菸的,事實上他並不是一個很典型的冷硬派偵探,這段主角如果硬要把主述者跟冷硬私探搭在一塊的話,選一些更典型經典款的──例如山姆‧史貝德或雷蒙‧錢德勒那類的話可能會適合一點,雖然事實上我認為這個GL主述者更像是羅登拔的那個女同志助手就是了,看起來,這個作者說不定根本沒看過史卡德系列。」

  「也是啦,又不是抽菸喝酒就會變成冷硬私探,不過我還真意外,原來你也看史卡德啊?」

  「沒,我沒在看,我只是有翻過唐諾寫的導讀而已。」

  「靠!他的導讀你居然看得下去!我都跳過耶!」

  「如果想賣弄學識的話,讀他的導讀其實挺實用的,你應該多讀讀。」他回道,我懷疑這傢伙大概在螢幕前笑得可開心的。

  「我才不要哩,通篇都是跟故事風馬牛不相及的跩文,他到底想表達什麼啊?」

  「表達他書讀很多吧我想。」

  我回給他一串W。

  「不過呢,看到這種皇民作者只寫得出史卡德這個冷硬派偵探,還真讓人傷心。」H說。

  「吭?為什麼?有什麼好傷心的?」

  「因為史卡德並沒有非常典型啊,他只是在台灣書市少數比較受歡迎的一個歐美偵探而已,在台灣說到冷硬派,大概都只會想到他,但其實他的前輩中好看的也不少,像劉‧亞契我就很喜歡,可惜台灣不出就是不出。」

  「你只好去勤習英文跟勤存錢啦,」我說。「在台灣這種市場大概就是這樣啦,我喜歡的一堆日本動漫也是死都不出台版。」

  「你還算好的吧,你有字幕組啊。」

  「喂喂喂,別酸到我身上來,把你的砲火對準外面好嗎?」

  「後天就要場次了,還老是看到這些皇民真不爽。」他說。「你看她說什麼珍‧奧斯汀那時代的主述者很愛自我介紹,像奧斯汀那種英國作者根本就不會在書中拼命強調自己的存在感,他們喜歡的是從旁譏諷;會一直強調『嘿,讀者們,現在我要來介紹……』巴啦巴啦一堆這類的通常都是法國作者,哼,我合理地懷疑這作者喜歡亞森‧羅蘋,你看他部落格旁邊掛的連結,有一個我以前也轉給你看過的,那格主喜歡羅蘋,還批評過恩斯特‧威廉‧洪納筆下的夜賊萊佛士,有印象吧?」

  「唔嗯……好像是有這個印象。」我回道,腦中卻鮮明地浮現H當時對此砲了些什麼──H是忠實的英國小說讀者,而且專攻十九世紀,有時我懷疑他的胸中是否也鮮明地刻著VR兩個字。

  「哼,雷人總是會串在一起。」他說。

  「別氣啦你,欸,你把人家想像成這樣子,搞不好她根本不是這樣啊,要是人家真的有去過那些地方,也看過你說的那些書怎麼辦?」

  「那樣的話,我倒是會替她很痛心,她的文筆顯然把她的見識都葬送光了。」

  我忍不住又因為這惡毒的評語而笑了起來,雖然明知這很缺德,但H每次的毒舌都能逗笑我。

  「唉,算了,皇民除不盡,春風吹又生,有時候我覺得台灣整個推理小說的市場根本是病了,不過台灣有病的市場大概不只這個吧。」H說:「對了,後天你會來嗎?」

  「你說去場上嗎?會啊,要我帶便當去探望你嗎?」

  「是親手作的便當嗎?」他打這行字後面還加一個愛心。

  「怎麼可能啊!少智障啦你!」我大笑。

  「你這次要COS誰?」他問,「KAITO?還是戰人?」

  「戰人的衣服還沒作好啦,下一場再說吧,我這場沒要出CO。」

  「嘖,真可惜,你每次COS都那麼帥,我看那些腐女看到你都要高潮了。」

  「對啊我超帥的,每天早上都被我自己帥醒,你有什麼意見嗎?阿宅?」

  「我這個阿宅都要哭哭了,大帥哥,你也分一點妹給我吧。」

  「白癡啊你!」我一邊笑一邊打字。「人家我可是專屬你一個人的呢,學長葛格♥」

  「幹!你講這種話有夠噁心的!」他回道,但我知道他鐵定也在狂笑,因為他打字速度突然變慢了。「不習慣啦!你還是當兄貴比較適合!」

  「靠!我這個兄貴還比你矮!這算哪門子兄貴!」

  總之這就是星期四晚上我與H的對話內容,當然實際上的MSN對談內容更加智障而且充滿了注音文、無意義狀聲詞、斯巴達王以及石內卜拍手,故以上都是經過潤飾後的版本,之後我們又哈啦到凌晨,混到三點才道別去睡。

  然後很快地來到了星期六。

  早上我進了場搶完本之後,順利找到了H的攤位,中午幫他去買麥當勞餵飽他之後,就順便充當他的顧攤小精靈,事實上,H雖是個堂堂五尺以上男子漢,但出的東西總是遊走在女性向邊緣,雖然這麼說有點沒禮貌,但我已經懷疑他是個潛在雙性戀很久了,尤其是曾去過他家,看過他電腦裡滿滿的猛男獸人汁圖之後,我更加覺得H這個人身上實在是有太多我不可解的神秘。

  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家電腦裡有一堆偽娘裸圖跟GL圖的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說他就是了。

  當然,H這個人算不上是什麼大手,所以這次我依舊陪著他抱一堆殘本回家,不過經過那麼多場的摧殘,他現在對人生已經比較看得開了,這天他看起來心情還算不錯,走在台大熱死人的椰林大道上,他突然劈頭就這麼說了一句:

  「你知道嗎?上次我在MSN上婊過的那個皇民作者,這場就排在我們隔壁。」

  我很是驚訝。「咦──真的嗎?她長什麼樣子?」我問。

  他推了一下眼鏡,盯著我看:「沒有你正,放心好了。」

  「靠!我又不是問這個!」我將手上裝桌巾的箱子甩向他。「她有認出你嗎?」

  「拜託,」他笑了起來。「她應該根本不認識我吧。」

  「哎,你那麼愛婊人,搞不好她私底下也婊過你啊,不婊不相識嘛,我們不是也這樣認識的嗎?」

  「你是在慫恿我把她嗎?」H笑道。「我已經有你這個女朋友了,難道你想叫我開後宮啊?」

  「誰要你把她啊,只是想說搞不好你們可以以婊會友嘛。」我將箱子甩到肩後,用手壓住差點被風吹起的裙子,這件新買的紅格紋短裙我可是特地穿來給H看的。

  「她攤位上的讀者還真是挺吵的,你有沒有看到那個鄉巴佬?一副好像從沒看過同人誌的德性。」H輕描淡寫地說。

  「有有有,我還想說這人有夠爆笑!」我忍不住噴笑。

  「然後啊,讀者跑來問作者在不在的時候,作者還裝作不在攤上。」

  「是喔?真的假的?」

  「也不意外啦,上次還是哪次隔壁攤的也是這樣,不過我不記得對方是誰了。」

  「要是你記得的話會婊他吧?」

  「應該會吧,我懷疑這是我天性中無法抹滅的一部份。」H嘆了口氣,說真的,不談個性的話,H偶爾看起來還真的很像是個文弱的文藝青年,雖然他老愛稱自己是阿宅,但老實說他的姿色帶出門還挺令人驕傲的──但當然這種話我不會跟他本人說,因為那八成會讓他的自戀傾向更加嚴重。

  「說真的,你這樣不累嗎?看你一天到晚在婊人。」我問。

  「當然會累啊,而且只要想到我婊再多,對方也不認識我這個無名小卒,就覺得實在是很幽怨。」他拖著吱嘎作響的行李拖車,一臉正經地望向遠方的夕陽──如果夕陽真的在那裡的話。「所以啊,為了讓他們記得我,我今後還是會繼續嫉妒他們、婊他們的,婊到他們無法再忽視我為止。」

  我盯著他的側臉,不禁感到華生的人格又再度爬進我的靈魂。「你啊,只是個病嬌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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