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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²】第三章‧前途未卜


  少女端坐在沙發裡,此刻她已然經過一番梳理打扮,不但梳著漂亮的公主頭,身上還穿著綴有紅色滾邊的小洋裝,儼然像個小公主一樣,但她本人的表情倒是一直都不太愉快。

  亞契雙手交抱倚在辦公桌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見卡歐斯?」

  「他現在在哪裡?」她問。

  「在我們為他安排的住所裡,不過現在還沒天黑,最好別叫他過來。」亞契說道,臉上帶著微笑。

  她微微垂下眼,輕蹙雙眉。「這樣啊……」

  「你困擾的表情也很可愛呢,夏洛特小姐。」

  「……不要叫我小姐。」她近乎消極地說道,眼前這個東方臉孔的男人從剛剛開始已經好幾次用這個稱呼叫她了,她怎麼反駁都沒用。

  夏洛特,是她暫時的名字。

  許多年以前,有一個名叫夏洛特的少女曾請求他賜予她死亡,藉此結束她的痛苦,而她向他奉獻了生命之後,她就一直有一部份活在他的體內。

  那就是為什麼他現在會以這副模樣示人的緣故。

  夏洛特只是他其中一個名字,一個屬於這樣貌的名字。

  他的力量還不足以恢復到維持他原本模樣的程度,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這副模樣儘管令他難堪,但至少嬌小的身形比較不會消耗他太多力量。

  「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她問。

  「至少到傍晚以後。」亞契說道:「現在可還是大白天呢。」他笑了笑,並以一種饒富興味的表情看著她。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問。

  「噢,那倒沒有,我只是想,卡歐斯那傢伙還真是幸運哪,居然能讓尊貴的遠古血種特地為他醒來──而且,還是長得那麼可愛的女孩。

  「我已經說過這不是我原本的……」她本想反駁,但說到一半卻放棄再說下去,僅是嘆了口氣。

  算了,還是儘早讓自己習慣吧。她想。

  她實在懶得一再強調了。

  「那麼,雷恩,」亞契抬起眼,而那個有著淡褐色長髮的男子不知何時已走進辦公室。「去通知卡歐斯,要他晚上過來這裡一趟。」

  「是。」雷恩應道,然後退了出去。

  夏洛特考慮了一會兒才開口:「其實我可以直接過去的啊。」

  亞契揚起一邊眉毛。「那怎麼行呢?夏洛特小姐,怎麼可以讓淑女親自登門拜訪?當然是要叫那傢伙自己過來才是啊。」

  她略為苦惱地低下眼。

  雖然身為賜血的一方,的確是沒有親自去見受血者的道理,這在古往今來都是慣例,但她並不想一開始就把架子擺得太大。

  要是對方其實很恨她把他變成吸血鬼的話,那該怎麼辦?

  那時候在地下庭園,她根本沒想那麼多。

  她只是不想讓那個年輕人死掉而已。

  當那個穿著白色制服的男子抱著那女人來到他面前時,他全身上下的敵意突然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

  只因那個人身上有著他所熟悉的氣息。

  同類的氣息。

  那實在令他很在意,因為對方怎麼看都是個普通人類。

  不過,現在對方也一樣是個吸血鬼了。

  不知道變成吸血鬼的他是什麼模樣?

  她想起那雙淡綠色的眼睛,那是一雙若染上金色會很美的眼睛。

  總之,謝謝你。

  那個結著紅褐色長辮的女子在夢中朝他微笑著。

  ……為什麼要謝我?

  你救了那個年輕人不是嗎?你明明可以讓他就這樣死掉的。


  女子的綠眸中透著笑意,也透著幾分神秘。

  綠眸……?

  她盯著地面,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才特地來叫醒我……?」她不自覺地喃喃說道。

  「抱歉,你說什麼?」一旁的亞契抬起眼來。

  「……沒事,」亞契的聲音讓她意識到自己還身處在現實之中。「……我只是在自言自語。」

  亞契朝她笑了笑:「噢,那是我失禮了,不好意思。」

  不知怎地,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的笑容似乎別有所藏。

  如果問他的話,他會告訴我關於卡歐斯的事嗎?

  眼前的這個人,又對卡歐斯知道多少?

  「盧先生……」她開口道。

  「不必這麼客氣,叫我亞契就可以了。」

  「可以告訴我關於卡歐斯的事嗎?」

  「好啊,」他回答得乾脆。「你想知道什麼?」

  一股莫名的騷動在她胸中蔓延,她感到自己的雙頰有些發燙,但並不清楚為何如此。

  「全部,請全部告訴我。」她說。



  對卡歐斯來說,這段日子以來實在是十分難熬。

  大多時候,他都沉浸在失去蒂娜、失去一切的悲苦情緒中,且無事可做更加劇這種情緒,若他可以回去工作,可能還好些,至少他不會把時間空下來,讓那些負面又悲觀的念頭趁虛而入。

  他已不再嘗試自裁,不過他也想不出他有什麼好理由再活下去,他只是任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也就過了將近一個月,這段時日以來,他沒與任何人接觸,也沒說過半句話,他甚至沒有睡覺,因為他不想下去地窖那裡,看見那口棺材;白天他只是待在樓上的陰影裡,等待夜晚來臨,但就算到了晚上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他不想去獵食──如果他很餓的話或許會考慮,但他並不餓,而且他也無法想像必須靠吸人血過活的自己──他討厭血的味道,汲飲人血對他來說太難了,他不認為自己能做得到。

  這天下午,他接到雷恩的電話,要他晚上過去局裡一趟。

  雷恩沒提到關於復職或是要將他分派到哪個部門的事,他只好告訴自己別期望太大。

  他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沒經過什麼刻意打扮的樣子,畢竟他不願讓人發現自己其實想回去想得不得了,如果他特地穿西裝打領帶去,那肯定很蠢,在考慮了將近四十分鐘後,他決定還是穿以前的白色制服就好。

  約定的時間一到,亞契的黑頭車就等在古宅外了,他穿著早在一個小時前就已穿在身上的制服,盡可能以正常速度的步伐走到外頭去,有那麼一刻,他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苦苦等候著情人的少女,他甩甩頭,想將這念頭甩去,卻發現那就像是沾黏在魚尾巴上的大便一樣揮之不去。

  他將大門鎖上,從石階上走下來──原本他第一天來此時,石階上還蔓生著雜草與青苔,但隔天就有人來清理了,如今宅子的外觀儘管仍看得出十分古舊,但已經明顯與「廢墟」這個詞有很大距離了,原本密佈在外牆上的藤蔓也被清去了大半,露出了被隱蔽其下的門牌,上頭以典雅的銅字寫著「桐葉邸」。

  雷恩站在車前等著,還是和以前一樣面無表情,對卡歐斯而言,他實在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對見到雷恩這件事那麼高興。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想見到我,昆恩先生。」當他打開車門時,他聽見雷恩這麼說道。

  他感到有些窘迫,但他盡量讓自己不去意識到這點。「就算你已經知道了,也請你別說出來好嗎?」

  「我以為儘早學會隱藏內心的想法是身為吸血鬼的基本常識。」

  這傢伙果然還是很惹人厭。卡歐斯瞥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認為他們應該派個老師來教我這些才對。」

  「你很快就會有一位導師了,昆恩先生,事實上亞契先生找你過去就是為了這事。」

  「是嗎?」

  「是的。」

  他有些狐疑地盯著雷恩:「那是亞契指定的?」

  「不,是那位人士親自說要見你。」

  「……誰啊?」

  「我相信你見到他──噢不……見到『她』之後,就會明白了。」

  卡歐斯不解地眨了眨眼。



  當他回到那間久違的辦公室時,他很高興這段時間以來什麼也沒變;這間本身就大得過火的辦公室還是一如往常地做作──華麗的地毯,貴氣的燈飾,牆上掛著完全看不懂在寫什麼的字畫,巨大的藏書櫃佔據了一整面牆(天知道那些書到底有沒有人讀過),落地窗前的紅心木辦公桌仍舊很佔位地雄據一方,而亞契就端坐在桌後,如同豺狼般地對他微笑,而這一切令人不耐的事物,此刻竟令他深感安心──連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然後他很快注意到一旁沙發上端坐的嬌小身影。

  「卡歐斯,向你介紹一下,」亞契的語調有如歌唱般。「這位是夏洛特小姐。」

  他望向沙發上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暗紅色洋裝的小女孩,看起來只有十來歲左右,她有著一頭銀色的長髮,膚色如紙般蒼白,當他看見那雙金色的眼睛時,他很快便得知這女孩並不是人類,而是吸血種。

  有那麼一刻,他感到有些迷惑,亞契為什麼要叫他來見吸血種?

  「你就是卡歐斯‧昆恩?」女孩問道,而當他聽見那聲音時,突然感到心頭一震。

  那是一種很輕微的震顫,但卻足以令他回想起,他曾經在哪裡感受過這種震顫。

  而且那次比現在還要強烈。

  「呃……沒錯,我就是。」他說,並發現自己有點結巴。

  女孩站起身來,抬頭望著他:「你知道我是誰嗎?」

  「咦……」他這才注意到,女孩的容貌似乎與他記憶中的某個人很像,但他卻想不起來那是誰。

  女孩見他沒有立刻認出來,似乎有點失望的樣子。

  「呃……對不起,我想我或許見過你……只是現在一時也……」

  「嘖嘖……」亞契的聲音自一旁傳來:「卡歐斯,你這樣可不行喔,怎麼能隨便忘記人家呢?你這樣對這位小姐未免太失禮了吧?」

  「唔……可是我……」

  「亞契,別這樣,我現在這模樣他認不出來是很正常的。」女孩說道,並上前一步,表情比剛剛堅定許多。「卡歐斯,我就是把你變成吸血鬼的人,你的賜血者。」

  「咦──」這話令卡歐斯頓時一愣,因為他從不記得見過這個女孩。

  將他變成吸血鬼的,應該是──

  他想起在他意識模糊之際,望見的那個高大身影。

  月光般的銀髮,金色如灼的雙目,以及那張凝視著他的俊美臉龐,儘管透著幾分中性的色彩,卻絕不可能是個女人,更別說是眼前這個嬌小的稚齡少女了。

  「抱歉……」他皺起眉頭。「我有點搞混了……」

  「沒關係,畢竟我現在的模樣跟那時不同,因為某些原因,我必須以這面貌示人,無法恢復原來的樣子,不過……」她露出苦笑:「原本我還以為你會認出來的。」

  卡歐斯有些無措地望向一旁的亞契,但亞契卻一副完全只想看好戲的模樣。

  他無奈地垂下雙肩,將視線轉回眼前的女孩。「那,你為什麼想見我?」

  「因為……」她看來有點侷促:「因為是我讓你變成吸血鬼的,我想我應該對你……負點責任。」

  這倒好,把我丟下不管這麼多天之後,現在才想到該來負責嗎?卡歐斯想。

  「……你以為我不想早點見到你嗎?」女孩抬眼望著他。「要不是因為受了重傷,我又何必進入深眠狀態?你以為遠古種就不用休養療傷的嗎?我現在站在這裡已經算是很勉強自己了你知不知道?

  見女孩突然變得咄咄逼人,卡歐斯頓時有些愣住。

  而且她似乎也跟雷恩一樣懂得讀心術。

  這可麻煩了。

  他嘆了口氣。「好吧,那你倒是告訴我,你要怎麼對我負責?難道你有辦法把我變回人類嗎?」

  「當然不行,你是笨蛋嗎?」女孩說道。

  「笨──你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要照顧你,」她說。「你還是個新手吸血鬼,又是我授予的血,我怎麼能丟下你不管?」

  「我──」聽見這話,卡歐斯頓時深感窘迫。「我為什麼要讓你照顧啊?你只是個──只是個小女孩……」

  突然間,某樣冰冷堅硬的物體抵住了他的下體。

  「不准叫我小女孩,我剛剛已經被旁邊那隻黃猴子小姐小姐地叫得很煩了,要不是他有制約之血,我早就一槍轟掉他了,但你可沒有那種東西,你敢再那樣叫我一次,我就讓你也變成『小姐』,聽到沒有?」

  卡歐斯困難地吞了吞口水──他根本沒有看到她是何時、從何處拔出槍來的,而本能告訴他:絕對別惹任何穿著蕾絲洋裝,而且手上還拿著槍的傢伙。

  「……是,我知道了。」他說。



  「真可惜你沒有在現場,雷恩,你真應該看看卡歐斯那傢伙的表情。」亞契愉快地說道,一邊吃著花生,雙腿還擱在辦公桌上。

  雷恩照常在一旁整理著文件,頭也不抬地回他的上司:「我可以想像,亞契先生。」

  亞契斜睨他一眼。「雷恩,你還是改不過來啊,我不是說過很多次了嗎?你叫我亞契就好了。」

  雷恩稍微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沒把視線從文件中移開。「我不習慣那種過度親暱的稱呼。」

  「你不覺得『亞契先生』聽起來真他媽的怪嗎?好像亞契才是我的姓一樣。」

  「那就還是照以前一樣稱呼你盧先生吧。」

  「才不要,我還去你家喝過酒耶,又不是不熟,還叫什麼盧先生,簡直客套到讓人覺得噁心。」他又抓了一把花生,但並沒有立刻將它們塞進嘴裡。「你就不能把『先生』這個詞拿掉嗎?」

  「不能。」

  他咧嘴一笑。「你不怕我開除你嗎?」

  「我不認為你會因為這樣就開除我,而且我們人手一向不足,開除我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

  亞契搖了搖鞋尖,曖昧地笑道:「你確定?」

  「別虛張聲勢,亞契先生,那對我是沒用的。」

  「嘖。」他朝空中扔了一顆花生,花生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最後精準無比地落進他的嘴裡。

  一陣近乎無禮的咀嚼聲持續了一會兒後,他才開口:「雷恩。」

  「如果你沒事的話,亞契先生,何不去處理我剛剛放在你桌上的文件?」

  「我說啊,」亞契完全沒理他的話。「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雷恩這才終於將視線從文件中抬起。「你指什麼?」

  「你是知道我討厭『亞契先生』這稱呼才這麼叫的吧?」

  他抬起一邊眉毛。「你該不會是現在才知道吧?」

  「對,我現在才知道。」

  雷恩的唇邊微微牽動了一下,隨後又低下眼去,繼續手邊的工作。

  亞契將最後一把花生丟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將擱在桌上的雙腿放下,並伸手去拿那疊待處理的文件,還很缺德地順手將油漬抹在紙面上。

  「下班之後,要不要來我家喝一杯?」亞契一邊盯著桌上的文件一邊問道,彷彿他提問的對象是那疊紙,而非雷恩。

  「你明知道我不喝酒,亞契先生。」雷恩頭也沒抬地回道。

  「你也明知道我每次找你都不真的是為了喝酒啊。」亞契聳聳肩。

  雷恩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吧,如果我今天忙得完這些的話。」

  「你急什麼?你時間那麼多,明天再弄不就行了。」亞契嘟囔道。

  「那可不行,我明天要請假。」

  「嗄?為什麼?」

  雷恩輕嘆了口氣:「你忘了?明天晚上是滿月,我每月這時候都會請假不是嗎?」

  「喔,難怪總覺得你這幾天脾氣好像變得比較差。」

  「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亞契先生。」



  「桐葉邸?」夏洛特站在古宅外,盯著門牌上的銅字。「這地方現在居然還留著。」

  「你以前來過?」卡歐斯一邊問道,一邊將鑰匙插進大門鎖孔。

  「我以前住在這裡一段時間,」她想了想。「至少是幾世紀前的事了。」

  「那還真久以前。」他說,並推開大門。

  當他走進屋內,才發現夏洛特還站在門外,且一臉凝重地盯著地面。

  「怎麼了?幹麼站在那裡?進來啊。」

  聽到這話,夏洛特才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謝謝。」她說,並跨進屋內。

  「你不是說你以前住過這裡嗎?」卡歐斯問道,並走過去將門帶上。「怎麼一副好像很怕進來的樣子。」

  「我以前的確住過這裡沒錯,只是,現在的屋主是你。」她說。

  有那麼一會兒,卡歐斯沒意會過來這話的意思,不過在他開口發問前就突然懂了。

  她環視屋內一周,然後問道:「你沒有想過種一些花啊草啊什麼的嗎?」

  「有必要嗎?我剛來的時候,這裡簡直是雜草叢生。」

  「我是說觀景植物。」她說,並走向中央的階梯,望著樓上的空牆。「那裡應該要掛幅畫吧。」

  「……啊?」

  「這明明是一棟很不錯的房子,你卻不懂得去體現她的優點,真是太可惜了……」她喃喃說道,然後轉過頭來。「決定了,明天我們就上街去添購些家具吧。」

  「……什麼?」

  「不曉得這附近哪裡有家具行……你有電話簿嗎?」她跳下階梯。

  「……等等──你剛剛說,我得跟你一起去買家具?」

  「還有觀景植物和畫。」

  「……我可還沒答應你可以搬進來。」

  「你不是氣我之前丟下你不管嗎?」她問,澄澈的金色明眸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我哪有這麼說?」

  「你打算拋棄我?」

  「什麼拋棄不拋棄的?我又沒──」

  「我肚子上的傷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痊癒……」她別過眼去。「之前都已經快死了,還答應你把血給了那個叫蒂娜的女人,為了救你,又把大部份的血都給了你……好不容易醒了過來,還非得用這副模樣示人,現在終於見到你了,結果你又那麼冷淡……」

  「好啦好啦!」卡歐斯叫道。「都聽你的,我會乖乖照你說的去做,這樣總行了吧?至少今天就放過我可以嗎?我累了,我要去睡了。」他做出投降的手勢。

  這是他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感到身心如此疲憊。

  這是好事嗎?他不知道。

  然後他突然感覺到衣角被輕輕扯住。

  「我的房間在哪裡?」

  「啊?你就自己隨便去挑一間──」

  「我是說,」她說,卡歐斯覺得她似乎有點臉紅。「棺材。」

  「啊……」

  他這才想起,這裡並沒有她的棺材。

  「唔,我的給你用好了。」他想起地窖那口他一次也沒睡過的棺材。

  「那你呢?」

  「我?我隨便找塊陰暗的地方就好啦,反正那口棺材我也沒有在用。」

  「你沒在用?你是說這麼多天以來,你都沒有睡在棺材裡?

  「唔,正確的說,地窖那裡我也只下去過一次,濕氣太重了。」

  她輕嘆了口氣:「難道你連一丁點關於吸血鬼的常識都沒有嗎?」

  「我當然有,」他說,語氣有些不耐。「我只是不想那麼做而已。」

  「你果然不想當吸血鬼,對吧?」她抬起眼。

  「我不認為有人是生來就想當的。」

  「是嗎……」她喃喃說道。

  卡歐斯盯著她的臉,覺得她的表情似乎有點受傷。

  「呃,我剛才那樣說並不是……」

  他話還沒說完,女孩便立刻拉著他的手,直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今晚一起睡吧。」她說。

  「呃……咦──?」

  他想將手抽開,但夏洛特卻緊緊掐著他的胳臂,尖利的指甲恰到好處地陷入在足以令他疼痛,卻不至於戳傷皮膚的程度。

  女孩的力氣簡直大得令人難以想像。

  「等等……這、這樣不太好吧?我還是另外找個地方──」

  「我說過,別把我當成女孩子。」

  她推開通往地窖的門,拉著他步下階梯,儘管地窖裡漆黑一片,她卻沒有撞上任何東西,直接走到棺材面前。

  「看起來足夠兩人睡了。」她評道,並打開棺蓋。

  卡歐斯花了一番工夫才將燈打開。「……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他說。

  「你介意什麼?我們都是男人啊。」她轉過臉來。

  「……我想那聽起來更糟。」

  他們就這樣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好吧,如果你會不自在的話,」她說:「那我就睡地上吧。」

  「怎麼可以讓女……我是說,我不認為這是個好提議。」他差點想說出怎麼可以讓女孩子睡地上,所幸及時改了口。

  「那還是一起睡?」她將頭上的蝴蝶結解開,一頭銀色長髮便披散下來。

  「你……」他嘆了口氣。「就這麼想跟我一起睡嗎?」

  「是啊。」

  卡歐斯瞪著她。「……你是認真的嗎?」

  「我無所謂。」

  他搔了搔額頭,感到有些無措。「先說好……我不想趁人之危,雖然你說你原本並不是女孩,但是你現在──」

  「那麼,如果我恢復原來的樣子,你覺得會比較好嗎?」

  聽到這話,他頓時面有難色。「……我不知道哪種比較糟。」

  「我不會亂碰你的,你不用那麼緊張。」她說。

  「……我不是介意這個!」

  「所以是你會亂碰嗎?」

  「不,當然不是!」

  「那你緊張什麼?過來吧,卡兒。」她一邊說道,一邊爬進棺材裡。

  「……別叫我卡兒。」他嘟囔道。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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