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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²:零與遊戲】第十四章‧謊言與真實

  八小時後,警方從一處廢棄工廠中救出了奄奄一息的坎貝爾‧平瑟頓,由於此樁綁架事件涉及非人種犯罪,於是全案很快便移轉給直屬於教廷的第十九分局,平瑟頓原本被送往市立醫院,但不久後便又轉院至第十九分局的醫療中心,以便觀察是否受到非人種感染。

  兩天後,根據一條線報,警方查出這起綁架案事實上屬於一樁密謀已久的邪術儀式一部分,主謀者是經營多家地下賭場與俱樂部的亞瑟‧佛洛斯特,包括最近的一連串榔頭客事件也與他有關,另一方面,警方也循線找出了更多證明亞瑟‧佛洛斯特有罪的證據,開始在全國上下發出通緝令,但僅找到了他的住處,並在那裡尋獲許多非法得來的高價收藏品、毒品及各項不法交易的文件,至於亞瑟‧佛洛斯特本人則始終不知去向。

  而連續殺害多名孩童的榔頭客卡洛‧布魯克,則被查出其真實身分並非員警,他的本名是艾德華‧布魯克,小名艾德,曾在多年前涉及一件群眾街頭攻擊事件,當時有一名受害者被砍斷手掌,身中多刀,經急救後仍宣告死亡,但警方始終找不到當時是誰下手的,經過這起事件後,艾德隱姓埋名在各地流亡,後來投靠剛考上警職的堂哥卡洛‧布魯克,在一次口角中殺害了他,由於兩人自小就長得極為相像,艾德索性大膽冒充其身分,卡洛‧布魯克的雙親多年前已然病故,由於在考上警職時才剛搬家沒多久,身邊幾乎沒有人熟識他,艾德就這麼神奇地冒名頂替了幾年,直到他在警局停車場企圖攻擊一名孩童時被喬伊斯‧杭特巡官撞見為止。

  這天下午,羅絲瑪麗‧史考特又再次來到了第十九分局,儘管她在平瑟頓綁架案當中也是受害者之一,但由於在不明就理的情況下受到非人種攻擊,在整起事件中所能提供的線索並不多,在第十九分局的醫療中心檢查過並未受到非人種感染後,她很快地又回到了原本的工作上,連她自己都很訝異在經歷過那種恐怖的非人種攻擊後,自己竟能這麼快就適應了平常的生活。

  她這次前來的原因與案件無關,只是在工作中抽空來看在此住院觀察的平瑟頓而已,由於她的空閒時間不多,所以她原本並不打算帶什麼禮物來看他,但當她驅車經過街上一間花店時,她還是停下來買了束花才過去。

  來到醫療中心後,她順利地找到了平瑟頓的病房,她的運氣不錯,平瑟頓人正醒著,就坐在病床上看書,見到她來時,似乎心情不錯,但史考特很確定他的笑容中帶有些許保留,她看得出來,他其實沒有那麼想見到她。

  史考特心想這樣也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單純為了探病而來的。

  她將花放進水瓶裡,拉了張椅子在病床旁坐下,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有事要問你。」

  「我看得出來。」平瑟頓淡淡笑道。

  「綁架案發生那天,你為什麼把我送進那幅畫裡?」

  平瑟頓的眼中有什麼閃了一下,但臉上仍維持著笑意。「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做得到那種事?」

  「因為你一開始就知道福克斯會來,不是嗎?」史考特說道。「雖然你對我胡扯了一堆有的沒的,但那完全就只是要吸引我的注意力,你刻意讓我留在那裡,親眼看見那一切,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平瑟頓搖搖頭。「你太高估我了,羅絲,我只是個普通人,做不到那種事的。」

  「不要叫我羅絲,」史考特直勾勾地盯著他。「你不是那個愛過我的男人,我認識的那個布萊登,絕不會對我做出那種事。」

  平瑟頓略顯訝異地看著她一會兒,隨後便笑了。「真是的,所以我才討厭女人,你們總是那麼敏銳,什麼都逃不過你們的眼睛。」他說著一手將額前的髮絲往後撥,史考特望著他,心想自己怎麼會曾認為他和那個愛過自己的男人很像。

  「你才是那個認為和自己的兄弟共享一個女人很有趣的傢伙吧?」史考特說道:「而我愛的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

  平瑟頓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消退。「……那傢伙根本是個白癡,他想復合,事到如今……都過了那麼多年了,他還是想跟你在一起,我早就告訴過他,像你這種條件的女人,不可能到現在還在等他,可是他就是不相信,他寧願永遠拋棄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史考特略微揚起臉,說道:「那就是你殺他的原因?」

  平瑟頓搖搖頭。「他是不在了,可是我沒有殺他,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但他卻想讓我消失,我只是……試著保護我自己,做了我應該做的事。」

  「你在鬼扯,布萊登不可能會殺人,他不是那種人。」史考特冷冷說道。

  平瑟頓笑了起來,那是一種聽起來極其淒涼的笑聲。「他的確是不會殺人,但就算他辦不到那種事,他還是能讓我消失,他可以讓我變成他的一部份……而我的意志會完全從這世上抹滅,像是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史考特略微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麼?」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反正那些穿白制服的人現在八成也知道了。」平瑟頓抬眼望向她。「我不是人類,你的布萊登也不是,我和他原本都是食夢魔──同一隻食夢魔,我們不能沒有對方而單獨活著,但他卻為了你而想拋下我,那樣一來,對他和我而言都是死路一條,我只是……只是想阻止他而已。」

  「你把我弄糊塗了,」史考特蹙眉說道:「若真如你說的那樣,那為什麼你現在還能好端端地在這裡?布萊登他明明就已經死了不是嗎?」

  平瑟頓略微縮了縮身子,雙手抱著胳臂。「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沒有殺他。」他說。

  「你在說謊。」史考特說道。

  「我只能告訴你我沒有,但我想你反正不會相信。」

  史考特盯著他,想從他臉上的表情揪出蛛絲馬跡,她清楚記得那天晚上平瑟頓親口告訴她自己殺人的事,但當時他的神情和現在極為不同……那個時候,平瑟頓的眼神和口吻簡直就像……

  就像……

  天哪,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她想。

  她忽然站起身來,抓住平瑟頓的領子,使力將他往後壓,平瑟頓顯然嚇了一跳,但他不敢掙扎,史考特將他按在枕頭上,忽然意識到了這一點。

  平瑟頓可以立刻將她推開,叫人把她攆出去,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為什麼不敢反抗她?

  她站在床邊,低頭望著顯然受到驚嚇的平瑟頓,但平瑟頓只是瞪大眼睛注視著她,什麼也沒說。

  她認得那表情,從以前到現在,只有一個人能露出那麼令她心軟的表情。

  「布萊登,是你嗎?」她輕聲喚道。

  接著,就像每一次他們吵架的時候一樣,她看見平瑟頓啜泣了起來。



  路易‧福克斯提著一口行李箱,到機場辦理出境手續,然而,在他的護照上所寫的名字並非路易‧福克斯,而是希格‧羅森斐爾。

  那是他的本名,但他也很久沒有使用過這個名字了,事隔多年,他甚至覺得這名字對他來說頗為陌生。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他的國家了,自他十五歲那年被捲進那幅畫中後,他的人生便因此面臨了極大的變化,在他小時候,他一直夢想能成為像父親一樣的飛行員,而他那時也很有天分,但他從那幅畫中被拋到這個國家後,他的夢想就這麼嘎然而止,並在這些年來被消磨得幾乎一點也不剩了,他的夢想是因為他的父親而存在,但現在父親已經不在了,據他所知,當年和他父親共事的同僚也離職了,食夢魔依然存在於這世上,在他的國家,負責捕捉食夢魔的夢管制場也仍在運行著,但他再也無法回去了,當然,只要夠努力,他或許還是能成為夢管制場的一員,只是,過了這麼多年,那也已經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夢管制場了,他認識的人們全都不在了,那些回憶也隨之而逝,他一點也沒有想要回到那裡的意思,因為那也只不過是觸景傷情而已。

  但如今亞瑟遭到通緝,爾茲莉下落不明,卡蜜拉也去避風頭了,他要是繼續留在這個國家或許會很危險,為了自保,他還是得離開此地去哪裡避一避比較安全。

  和當年他初次在這裡的醫院中醒來時不同,他現在已經可以說得一口流利的外語,而且幾乎沒有口音,他現在身上有一筆從亞瑟那裡得來的錢(儘管不是亞瑟自願給他的),可以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就算不回他原本的國家也無所謂。

  但他反正也沒有其他特別想去的國家,他想,就回去一次也無妨。

  反正他不一定會遇到他過去認識的人,他有個妹妹,而他的妹妹多年來大概以為他已經死了,但他也不打算干涉她現在的生活,他曾在這裡的書店看過她出的書,知道她現在已是個出色的作家,她完成了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他衷心地為妹妹高興,但同時也明白,他那優秀的妹妹不會需要他這個多年來在外遊蕩、不學無術的哥哥。

  他知道,食夢魔會潛入人們的心裡,吃掉他們的夢想,並回到牠們原本生存的地方。

  他的夢想早已被牠們吞食,現在或許正在哪片天空上遊盪著,也許早已被夢管制場抓走了也說不定。

  而他自己也是個食夢魔,靠著吸食他人的夢而活。

  他坐在候機處,再過沒多久,他就要離開了,他將圍在頸上的黑色長圍巾下襬拉到前面來,好讓自己可以更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不過接下來他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只得瞪著人群發呆。

  他想起貝兒,既然要走,他應該去向貝兒道別才對,但他聽說貝兒現在正待在白制服的人馬那裡,他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查出貝兒其實跟他一樣不是人類,一想到這裡,他就實在不敢去見他,他知道他不該丟下貝兒不管,但留在廢工廠那裡是貝兒的主意,貝兒必須以受害者的身分被尋獲,這一切才能順利結束。

  就像貝兒當年說的一樣,他會保護他,不管發生什麼事,貝兒總會盡一切努力維護他的安全,不讓那些白制服的人馬找到他。

  他很清楚,不論是對亞瑟,還是卡蜜拉,他都說了謊,在這世上除了他父親與妹妹之外,他唯一最在乎的只有貝兒,他和貝兒之間從來就不僅僅只有朋友的關係,只是他不願意正視,不願意讓事情走到那樣,才要不斷地對其他人說謊。

  那不單只是因為他們是同類,他對卡蜜拉所說的那套說詞並不完全是事實,他曾經親手捕捉過食夢魔──在牠們還不具備意識與具體型態的時候。

  貝兒之所以特別,是因為貝兒曾為他而失去過重要的東西,貝兒明明有他自己的事必須面對,他是個絕不能對其他人動感情的人,可是這一切卻被路易的出現給破壞了,從他第一次出現在平瑟頓家收藏館的那天開始,所有的平衡都被打亂了,貝兒為了他不斷地對其他人說謊,不斷地用一層又一層的謊言包覆住真相。

  到頭來,他覺得就連貝兒自己也忘了所謂的真實是什麼了。

  他清楚記得山難發生的前一天晚上,他接到貝兒的電話,要他趕來收藏館一趟,那時,他從貝兒的語氣中就已經知道有什麼事不對勁了,但他不敢多問,甚至不敢問打給他的是哪一個貝兒,而儘管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那裡,一切也已經來不及了,他根本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發生。

  當他趕到收藏館時,他看見的是兩個貝兒以扭曲的角度躺在《露琪亞》下,看來像是正扭打在一起,但最令人怵目驚心的是,兩個貝兒的臉都不見了,他們面對面黏附在一起,像是一個共享同一個頭顱的連體嬰,身軀的部分仍在扭動,但正逐漸吸附在一起,他看見他們的手臂和雙腿皮膚已經黏合,他們正在彼此吸收,而路易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正在吸收哪一方,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一切。

  儘管貝兒叫他盡快趕來,但當下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只知道這幕景象絕不能被任何人看見,於是他立刻將門上鎖,把自己和那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軀體關在裡面,但他也很清楚要是繼續看著那兩具軀體的話,他一定會崩潰,於是他將大衣脫下,披在他們身上,然後坐在門邊,祈禱黎明別太快降臨。

  有那麼一會兒,他確信自己一定是睡著了,他從上鎖的門旁醒來,看見貝兒裹在他的大衣裡,坐在地板上盯著他看,除了表情有些茫然之外,樣子看起來和平常並沒有什麼不同。

  他開始懷疑剛剛那恐怖的情景只是一場夢。

  「貝兒……剛剛那──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他結結巴巴地問道。

  貝兒伸手將額前的金髮撥到耳後,他看見貝兒大衣底下的軀體一絲不掛。

  「另一個我不在了,我想是這樣。」貝兒說道。

  「為什麼會……」他站起身來,忽然感到一股無名火升了上來。「你之所以叫我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嗎?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

  貝兒抬眼望向他。「我不確定……我還是不是你的那個貝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本來希望當他看到你的時候,或許會改變心意,」貝兒說道:「可是他執意要那樣做,他想要我消失,對他來說,我一直都只是他失落的一部份,他現在只是將那收回他體內……我想他的想法是這樣……不對,那是……那也是我的想法……我……」

  他低下眼,雙手抱頭,似乎陷入了某種內心掙扎之中。

  「貝兒……?」路易走上前去。

  「不要過來!」貝兒將手朝他用力一揮,但路易及時後退,沒有被打中。「我說過了,我不確定我是不是你的貝兒,我現在……現在腦中好亂,有兩種意志在我腦中……我不知道我到底該……」他說著緩緩地將臉抬起來,望向身旁的路易。「不對……你怎麼能出現在這裡?是那傢伙叫你來的嗎?你出去!這一切全都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你我才──」他尖叫著從地上爬起來,揮拳往路易衝過去,路易本想閃開,但身後已沒有退路,他只得伸手抓住貝兒,在他瘋狂掙扎的時候將他按到牆上去。

  「你冷靜點!我不知道你們兄弟倆發生了什麼事,」路易朝他低聲吼道:「但現在看來你們已經變成同一人了,我不清楚到底是他吸收了你,還是你吸收了他,更不曉得你是不是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貝兒,但你不能在這裡發瘋,外面的人不會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我親口告訴他們我剛剛所看到的情景,也沒有人會相信,你的另一個兄弟已經不在了,至少不再是另一個獨立的個體,可是你明天就要在媒體面前宣布和你的兄弟言歸於好,甚至還要一起去登山,你要怎麼做才好?我問你,你的兄弟現在不見了,你要怎麼向社會大眾說明這件事?」

  貝兒愣愣地看著他,似乎像是冷靜下來了。

  「取消吧,貝兒,找個理由讓明天的登山取消,好好休息一下,然後我們再想想有什麼辦法可以──」

  「不行,不能取消。」貝兒打斷道。

  「怎麼可能不行,就說你忽然感冒了,或者──」

  「就算那樣,也還是不能解釋為什麼我的另一個兄弟消失了,不是嗎?」貝兒定定地看著他。「明天的行程絕不能取消,否則我們就沒有機會殺死另一個我了。」

  路易抓著他肩膀的手頓時鬆開了。「殺死另一個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貝兒抓住他的胳臂,說道:「我們必須抹消我另一個兄弟的存在,讓那個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頂替的身分徹底消失,我們可以假造一場山難,再舉行一場沒有屍體的葬禮,讓另一個我永遠消失。」

  「……你覺得那種事真能辦得到?」

  「可以的,只要你能幫我的話,那當然辦得到。」

  路易眉頭一蹙,但沒有思考太久。「我該怎麼幫你?」

  「我們的身高跟體型都差不多,你只要在媒體拍到的時候假裝是另一個平瑟頓就好了,我會想辦法讓你盡可能不要露面,不會有人發現的。」

  路易將他的手甩開。「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辦得到那種事!一定會穿幫的!」

  「相信我,路易,別忘了,我跟你一樣都不是人類,只要我們合力的話,要誤導其他人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路易怔然地望著他。「……但我不確定我還能不能發揮那種能力,我或許會搞砸……不對,是一定會搞砸。」

  貝兒站在那裡,將披在身上的大衣稍微拉攏了一些。「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別去想你會不會搞砸,只要把一切都交給我……那就一定會成功的。」

  路易露出苦澀的笑容。「我要怎麼相信你?你甚至不一定是我認識的那個貝兒,你我都知道,另一個貝兒非常討厭我,對他來說,我從來就不是他最重要的人,而那個貝兒現在在你體內……他就是你,這表示你隨時會改變主意,將我扔得遠遠的。」

  「那就給我一個絕不能拋下你的理由,趁我現在還不完全是他的時候……」貝兒靠近他,雙手握住他的胳臂,同時,這個動作令他身上的大衣滑落下來,掉在他的腳邊。

  「把衣服穿上,貝兒,我──」

  他話還沒說完,貝兒便吻了他,他感覺到貝兒赤裸的身軀緊挨著自己,似乎伴隨著些許顫抖,路易不確定那是因為他很久沒這麼做了,還是因為貝兒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正在反抗。

  他摟住貝兒,回應他的吻,某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從他胸口升上來,他記得上一次對貝兒這麼做是什麼時候的事,那都已經是好多年以前了,但他卻從沒忘記過該如何回應貝兒,也清楚記得貝兒喜歡他用什麼樣的方式抱他。

  貝兒壓在他身上,以一種不具侵略性的方式挑逗他,他知道自己想要貝兒,想對他做貝兒此時希望他做的事,但他仍然想辦法推開他,想盡可能讓理智回到自己的腦中。

  「不要這樣!貝兒,難道你瘋了?」他喘著氣說道:「你不記得上次這麼做的時候我害你遇到多慘的事嗎?我拜託你不要這樣,我──我們不能再承擔一次那種後果──」

  「去他的後果,」貝兒打斷他的話。「我不在乎,我只要那傢伙聽我的,而這是唯一的方法。」

  「但我沒辦法肯定我能不能接受另一個你,」路易說道:「你現在不只是我認識的那個貝兒,你還是另一個我全然陌生的貝兒,我不能就這樣照你希望的去做。」

  貝兒伏在他胸膛上,輕聲說道:「如果你不這麼做的話,那麼就連你所認識的那個我也會跟著消失了,就算那樣你也無所謂嗎?」

  路易看著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會要你負責任,」貝兒說道:「以前那時候也一樣,我沒有怪過你,不是嗎?我可以承擔這一切,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貝兒傾近他,再次親吻路易,而在稍後,路易便將貝兒按在身下,完成了貝兒想要他做的事。

  手機鈴聲響起,將路易的思緒喚回現實,此時離登機還有半小時以上,他接起手機,聽見一個頗為陌生的男性嗓音,但他又隱約覺得聽過那種語氣。

  「喂?路易,你現在在哪裡?」那聲音說道。

  「……你是誰?」

  手機另一端傳來某種他覺得應該聽過卻想不起來的笑聲:「哈哈哈……對喔,我都忘了,你不太習慣這個聲音對吧?我是卡蜜拉啊,不過現在應該叫卡倫史坦就是了。」

  路易總算想起自己是在何時何地聽過這語氣了,儘管他不是沒見過卡蜜拉的另一個型態,但在電話之中,他還是認不太出來對方的聲音。

  「抱歉,這裡比較吵,我沒認出來,」路易有點尷尬地說道。「我在機場,再過半小時就要登機了。」

  「你要離開境內?真巧,我也是,我現在在一艘沒人認識我的豪華客輪上,和亞瑟一起,那傢伙被通緝了所以有點難帶上船,不過對我來說還不成什麼大問題。」

  「你跟亞瑟一起?你們要去哪裡?」

  「去我老家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老家是座古堡?」

  「沒……我想沒有吧。」路易搔了搔臉,他一直以為卡蜜拉跟著亞瑟是為了利益關係,從沒想過卡蜜拉家裡也很有錢的可能性。

  「要是有機會的話真想也讓你看看我家,不過一般人進去之後就不太可能出得來了。」卡倫史坦說著還笑了起來,彷彿那是個無害的玩笑話,但路易覺得他是認真的。「噢,對了,我之所以打來不是要跟你說這個,既然你也要離開,我想還是跟你說一下這件事比較好,雖然我覺得貝兒應該不打算讓你知道,不過就這樣讓你什麼都不知情地離開,也太沒意思了。」

  「你說貝兒?他還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嗯……就是,我們說好要把他扔在廢工廠,讓他假裝是個被非人種劫持的人質時,他要求我對他做一些事好力求逼真,但不要來真的,這種事我向來都很拿手,你知道的,我是個吸血鬼,所以我取了一些他的血,沒有太多,就只是讓他變得比較虛弱而已,但也因為這樣,我察覺到了一些事,我有一種能力,可以從血液中得知對方的一部份記憶和身體狀況,這種能力是繼承我父親而來的,而我在吸了貝兒的血之後,我發現……」

  此時,路易已經提著行李箱走向了登機處,但在聽到卡倫史坦接下來的話後,他頓時整個人怔住了。

  「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路易問道,手機緊貼著耳朵。

  卡倫史坦充滿笑意的聲音在手機另一端再度響起。「我是不是太早說了?我應該在你登機之後再說對吧?」

  「該死……要是你敢那樣做的話,我絕對會宰了你。」

  手機另一端傳來卡倫史坦哈哈大笑的笑聲。「快去吧,蠢蛋。」

  路易掛掉手機,抓著行李箱就往回跑,往機場外頭奔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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