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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特先生的煩惱】第十三章‧編織花環的凡赫辛教授


  接到舒華德醫師的來信沒多久,凡赫辛教授便上路了,根據舒華德信上對病人的描述,他找了一些資料,但他沒有太多時間一一找齊,也因此大多時候他是在路途上咀嚼思量這些資料,一面比對舒華德信上的敘述,由於他太常反覆閱讀那封信的緣故,信紙甚至都給磨得起毛。

  在讀過信後,他有一些想法正在成形,但他不敢大膽確定,直到親自為露西‧威斯騰納診斷後,他才大抵確定了他的推論。

  在那之後,他向舊友──愛好園藝的范德普先生弄來了一些鮮花,並回到威斯騰納宅將那些花編成花環,而由於他一直沒對舒華德醫師說明他這麼做的目的,於是舒華德只有啞然地坐在那兒看著眼前一個大男人──且不是隨便什麼誰,而是他的導師凡赫辛教授──坐在他的對面編織著花環。

  「教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否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編這些花環?」舒華德醫師終於按捺不住好奇。

  「約翰,我認為或許還不到告訴你的時機,」他正色道:「在看過威斯騰納小姐的情況後,我確定有某些徵狀符合我的推論──但我還不能肯定真是我想的那樣,而在我完全確定前,我不認為該將我的推測輕易說出來。」

  「但──就算對我也不能說嗎?」

  凡赫辛搖搖頭:「如果你只是單純以一位醫者的身份與我共事,那麼告訴你其實也無妨,但──我很清楚露西‧威斯騰納小姐在你心目中居於什麼樣的地位,正因如此,所以我認為不該妄加推測徒增你的擔憂。」

  這話令舒華德醫師有些臉紅,但他很快便掩飾了他的情感。「教授,那都過去了,露西……不,威斯騰納小姐她要結婚的對象,是我們的朋友亞瑟──今日他已是葛德明爵爺。」

  凡赫辛教授聞言有些驚訝。「這麼說,吾友約翰,她拒絕你的求婚了?」

  「是的。」他笑道,但看來有些沮喪。

  教授拍了拍了他的肩膀。「親愛的朋友,儘管這令人遺憾,不過我相信這並未令你陷入自憐自艾的深淵,是吧?」

  舒華德搖搖頭:「是的,並沒有,儘管我確實因此而感到低落,但這正好給了我一個專注於工作上的機會……教授,你還記得我向你提過的那個病人吧?就是那個嗜食生肉,叫做倫菲德的。」

  「噢,當然記得,他後來可有什麼進展?」他放下手中的花環,並專注地聽舒華德說話。

  「一點都沒有,反倒更變本加厲,」舒華德醫師嘆了口氣。「你可知道他之前做了什麼?他甚至還偷溜出去,大白天在街上裸奔,幸好當時有維特先生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維特先生?」凡赫辛教授的眼神這時閃動了一下。

  「呃,抱歉,我好像沒跟你提起,維特先生是傑克爾博士的朋友,倫菲德溜出去時就是他幫我找到的,他是位軍人,不過,我總覺得他好像身子不太好的樣子。」

  「身子不太好?」

  「是這樣的,他似乎會突然劇烈嘔吐,而且相當嚴重,但奇怪的是,他無論如何都不願讓人為他診斷。」

  凡赫辛沉吟了一會兒。「也許他有他的顧忌,約翰老友,你該知道有些人是不願讓他非指定的醫師診斷的。」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我沒有堅持非為他診斷不可,只讓他在我家休息了一夜。」

  「休息一夜!」凡赫辛教授突然像被電擊般跳了起來,膝上的鮮花掉了一地,而舒華德醫師則因教授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

  「怎麼了?有什麼不妥嗎?」

  教授立即抓住他的肩膀。「那晚他睡在哪裡?」

  「呃?當然是客房啊……對了,那天傑克爾也住了下來……」

  「那麼傑克爾又睡在哪裡?」

  舒華德醫師頓時陷入迷惑之中,他從未見過他的這位導師表現出如此激動的一面。「呃……教授,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他大叫道,雙手的力道更加重了。

  「教授,你弄痛我了……」舒華德的音量細如游絲。

  凡赫辛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力道,於是立刻放開舒華德的肩膀。「……抱歉,我有點太激動了。」

  「……教授,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不!我的朋友,你沒有說錯什麼,」他柔和的說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告訴我傑克爾先生那夜睡在何處。」

  舒華德困惑的望著他:「當然是另一間客房。」

  這時凡赫辛似乎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但他沒有讓那情緒停留在臉上太久。「謝謝你告訴我,約翰,這樣就夠了。」

  「教授,你知道這些要做什麼呢?」

  「呃……這個嘛,我自有我的想法……一些可笑的想法!你不會想知道的──噢!你看看,我把花弄得滿地都是!」他急忙蹲下身撿拾那些花朵,但舒華德卻阻止了他。

  「沒關係,教授,我來就可以了。」說罷他便在凡赫辛的面前蹲了下來,低頭撿拾那些散落的鮮花。

  「這些是大蒜花吧,它們的氣味很重……教授?」

  「嗯?」凡赫辛一臉如夢初醒的樣子。

  「……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呃……有嗎?」

  「有,而且這讓我有點不太自在。」

  「噢,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唔……沒關係,」舒華德將花抱在懷中,並交給凡赫辛。「喏,都在這兒了。」

  但凡赫辛沒有接過來,只是看看那些花,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很好,我們快去將這些花送去給威斯騰納小姐吧,她會需要它們的。」

  「就這樣送去?」

  「當然,你拿著這些花很好看,約翰老友。」

  「什麼?」

  「沒什麼,我們快走吧。」



  教授將整個房間都掛滿了花環,尤其在窗邊更灑上大量捻碎後的蒜花,最後,他將僅剩的一串花環戴給露西的頸上,並告誡她無論如何絕不能拿下來。

  露西與舒華德醫師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凡赫辛教授要他們別過問,只要照做就行了,另外,他也交代兩人別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免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那麼,威斯騰納小姐,願上帝賜福予妳。」他這麼說道,並親吻手中的一串十字架項鍊,然後將它交給露西。

  「這麼做就行了。」當凡赫辛教授與舒華德醫師一齊離開前,他對舒華德如此說道。「對了,記得交代僕人們,別讓威斯騰納夫人進到她女兒的房間──誰知道一位搖頭晃腦的老婦人會作出什麼自以為聰明的事,你還記得上回她說威斯騰納小姐體力極佳所以不需看護的事吧,真是,瞎子才會看不出她女兒病得快死了──別那樣看我,約翰老友,這只是比喻而已。」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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