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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石】第三十四章‧血奴


  這天清晨,霍金斯家接連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天色微亮之時,霍金斯便被吵醒,起因是家中突然來了兩位訪客,其中一位自稱是貝索‧葛蘭先生,另一位則是他面帶倦容的朋友,僕役沒聽清楚他姓什麼。

  霍金斯儘管向來是隻早起的鳥兒,但這兩位訪客的突然造訪對他而言仍稍嫌過早了些,即使是像他這樣好脾氣的人,也不免多少會有些怒氣心起。

  然而,當他下樓接見葛蘭先生與他的朋友時,他滿腔的不悅頓時便消散得一乾二淨,因為他所見到的,竟是兩個十分憔悴的長者,遠不同於他上次見到他們時的印象,尤其是貝索‧葛蘭,簡直像是突然老了十歲似地。

  「葛蘭先生,發生什麼事了?」霍金斯問道,此時,驚訝已完全取代了霍金斯原本盤踞心頭的不悅。

  「我弟弟──魯伯‧葛蘭他失蹤了,我整晚都在找他。」貝索回道。

  「拜託,貝索,」他的友人回道,聲音同樣疲倦:「他都是成年人了,一晚不見人影沒有那麼好大驚小──」

  「閉嘴,古利,這次鐵定是出事了,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貝索回道,並轉向霍金斯:「霍金斯先生,你能幫我找他嗎?」

  「呃──」霍金斯眨了眨眼。「可是你得按照正常程序──」

  「我不管什麼正常程序,別用你學來的那些官腔來回我,我弟弟他正身陷危機中哪!再晚就來不及了!」

  霍金斯瞪視著他幾秒鐘,最後決定讓步:「最後有人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我昨天早上有見到他,」一旁的古利插嘴。

  「所以他至少一天不見人影了,是這樣嗎?」

  「你沒把話說清楚,古利,他昨天去見了個非常危險的人,你卻不告訴這位警探先生。」

  「他去見了誰?」霍金斯抬眼盯著葛蘭。

  「據我所知,是個叫賽巴斯欽‧莫蘭的人。」

  「有誰知道這個莫蘭是幹什麼的?」霍金斯掃視眼前的兩人。

  「他是個軍人,參加過阿富汗戰役,一邊肩膀受過傷,是個邪教徒。」

  「貝索!你沒告訴過我你打聽過這個人的事!」古利叫道。

  貝索慵懶地看了他的同伴一眼。「這不需要打聽,一看就知道了。」

  「等等……你剛才說他是──邪教徒?」霍金斯問道。

  「他可能正打算殺了我弟弟作活祭──天知道他想幹什麼,再不趕快找到他魯伯就死定了!」

  「冷靜點,葛蘭先生,」霍金斯說,「我會去查關於這個莫蘭的事,但我希望你知道,令弟只是在外過夜一天而已,他很可能根本沒事,也許晚點就回來了。」

  「我也希望你知道,我不希望你真這麼認為。」貝索冷冷回道。

  霍金斯嘆了口氣。「有誰能給我關於這個莫蘭更多的資料?最近有人見過他嗎?」

  「我去過他下榻的旅館,但他退房了。」貝索答道。「我相信像他這樣的惡棍,警方肯定有資料備查的,我希望你知道這事有多嚴重。」

  「你根本不認識那個人啊,貝索,你怎麼能這樣一口咬定他就是罪犯?」古利說道。

  「我相信等我們找到魯伯後,你會知道我是對的,那麼──霍金斯先生,我可以將這事委託給你吧?」

  「我只能承諾我會去打聽,你很清楚我的權限並不是很廣。」

  「只要能多一個認真看待此事的人就夠了,霍金斯先生,我信任你的能力,這不是件可以用常人所知範圍能解決的事,這一切看來不足為奇,但最離奇的真相往往就掩藏在最不起眼的事底下,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呃……是。」

  在霍金斯還沒來得及好好深思這番話的意義時,貝索‧葛蘭與其友便又像一陣風般地離去了,然而,這是個忙碌的早晨,霍金斯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好好吃頓早餐,僕役便又匆匆前來通報訪客到來,霍金斯只好再度趕到接待室去。

  他原以為是貝索‧葛蘭臨時想到什麼事折返回來,但他錯了。

  當他走進接待室時,只見一個瘦削的人影正站在窗前,儘管他背對著霍金斯,但霍金斯幾乎是在一看見他的時候,就立刻認出了他會是誰。

  有那麼一刻,霍金斯只是呆站在原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人很快便意識到有人走了進來,於是他轉過身來,以友善的微笑向霍金斯說道:「早安,霍金斯先生。」

  霍金斯好不容易才從一口氣梗在喉嚨裡的狀態中解脫,但眼前的狀況仍讓他感到難以言語:「……馬……馬斯登爵爺?」

  「真高興你還記得我,我原本以為這麼早來拜訪,說不定會被趕出去哪。」馬斯登笑了笑,霍金斯看見窗外的陽光灑在他銀白色的頭髮上,也看得見地毯上清楚地映著他的影子。

  霍金斯吞了吞口水,但立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得沒東西可以吞。「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將你趕出去,爵爺。」

  「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只是來還你外套的,」他指了指沙發椅上一件折得整整齊齊的深色外套。「當然,已經洗乾淨了,謝謝你將它借給我。」

  「……我不記得我借過你外套,我想我只是把它弄丟了而已。」霍金斯說,視線從未離開過馬斯登的臉。

  馬斯登聽到這話似乎有些驚訝,但他掩飾得很好。「你不記得了嗎?之前我昏倒在路上,是你將它借給我的啊。」

  霍金斯知道自己應該接受這番說法,但他不想。

  現在不想。

  「不,你並不是昏倒,我記得很清楚,」霍金斯直視著他。「你死了,徹徹底底地死了,馬斯登爵爺。

  馬斯登又笑了起來,就像是聽到一個很有趣的笑話似地。「如果我死了,我要如何站在這裡和你交談呢?你一定記錯了,霍金斯先生。」

  「我沒有記錯,也不會記錯,」霍金斯說。「我的記性還沒有差到那種地步,就算當時天色再怎麼暗,我也不至於誤將一個昏倒的人當成死人,我很確定你真的死了──至少在當時,你的確已經斷氣了,而你剛剛所說的話,正好是我該問你的問題──既然你已經死了,為什麼你還能站在這裡和我交談?

  馬斯登臉上的笑容滯凝了,但他似乎仍盡力保持風度。「我建議你應該接受我的說法,霍金斯先生,若你再追究下去,那事情就會有些難看了。」

  「如果我說我不想接受呢?你會將我殺了滅口嗎?」

  有那麼一刻,馬斯登似乎非常震怒,但他硬將這口氣吞了下去。「顯然你對我有很多誤解,竟然認為我會做出這麼不堪的事──不,我當然不會這麼做,很遺憾我必須要說得這麼明白才能澄清你對我的觀感,我向來都認為你是位值得交往的朋友,我很敬重你,但我有我的隱私,而你若還以一位紳士自居的話,就不該這樣刺探別人的私事。」

  「若這事不只你我知道呢?」霍金斯不為所動。「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你的死,你打算怎麼辦?」

  馬斯登瞪大眼睛。「你竟然毀約!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無所謂什麼毀不毀約,反正那不會有人相信,你實在很幸運,馬斯登爵爺,生在這種再也沒有人相信鬼神的時代。」

  馬斯登遲疑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他這番話中有幾分是真。「還是有不少人寧可信其有,不信者並沒有你想得那麼多。」

  「那就是你之所以諱莫如深的原因?如果你能不斷死而復生,你何必擔心有誰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你真的以為我能不斷死而復生嗎?」馬斯登苦笑。「事實上,有很多方法能徹底殺死我,你不明白我有多害怕你們這些人類,我必須盡一切所能保護我自己。」

  霍金斯盯著他。「說真的,你已經在這個世界上活多久了?一百年?兩百年?」

  「沒有你想像得那麼久,」馬斯登謹慎地回視他。「但我想我的歲數應該足夠當你祖父輩了,你的……那位名叫萊納斯‧維特的外祖父,算是我父親的舊識,我承諾過我父親,我不會動你們家族的人一根汗毛,你不需要擔心我會對你不利。」

  「你父親……也和你一樣嗎?」

  「對我來說,不完全一樣,但對你來說可能沒有什麼差別,我體內有一半人類的血統,但我父親是純粹的非人生物,他很久以前曾是人類,只是現在再也不是了。」

  霍金斯稍稍放下了戒心,但他仍沒有走近馬斯登,去取那件擱在沙發上的外套。「你不擔心告訴我那麼多,會害了你自己嗎?」

  「你已經踏進來了,我沒辦法再將你排除在外,事實上……我試過,我曾想消除你的記憶,讓你徹底忘掉我這個人的存在,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做不到,我應該只有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成功過,但後來就無法再故計重施了,我想……那說不定是因為你的祖父輩中曾有人和我們這一族的人接觸過,所以這些把戲才會對你們失效……之前在薩維奇夫人的宴會上,我也遇過一位和你有親戚關係的女士,我試著接近她,但她卻完全沒有受到我的迷惑……我原以為這可能是因為她曾和我的同族有過接觸,但我後來冷靜想想,她頸上並沒有任何傷口,我理應是她遇見的第一個非人族類,可是她對我卻完全不為所動……這麼一來,血緣關係就只可能是唯一的解釋了。」

  聽到這裡,霍金斯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沒什麼,只是聽你這麼說,我突然發現一切謎團都解開了,事實上,我原先根本忘了曾在酒館前見過你的事,但後來在宴會上遇到你時,我就什麼都想起來了,我自個兒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你說我的外祖父曾和你父親有過來往,再加上你剛剛坦承的這一切,我就忽然什麼都明白了,因為想通了事情原來就這麼簡單,所以我才感到好笑。」

  「宴會?」馬斯登狐疑地看著他。「什麼宴會?」

  霍金斯雙手叉腰。「當然就是薩維奇夫人為了月光石開的那場拍賣會啊。」

  「你也有去?」馬斯登蹙起兩道端正的眉毛。

  「當然有,」霍金斯走向沙發,將外套一把撈起。「我還同你見著面了哪。」

  「我不記得──」

  馬斯登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霍金斯伸手拉了過去,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前,某種熟悉的觸感便狠狠疊在他的嘴唇上。

  霍金斯很快將他放開,馬斯登看見他的臉泛起了紅暈,但並不明顯。

  「想起來了嗎?爵爺?」

  「你是──你就是伊麗莎白小姐?不──等等!這到底怎麼回事?」

  霍金斯很快退開一、兩步,並理了理自己的襯衫。「那天,我為了協助我的上司──麥肯金先生,所以喬裝混進了宴會,想不到可能喬裝得太好,導致當時有那麼一小段時間被你給纏住了,那時我確實是嚇著了,所以打了你,我得向你道歉。」

  馬斯登足足愣了幾秒後才開口:「呃……不,該道歉的是我,我當時是想襲擊你的,要是你沒反擊,我可能會將你咬死也說不定。」

  聽到這話,霍金斯似乎有些驚訝。「……我沒記錯的話,初次見面的時候,你也打算對我下手不是嗎?」

  「……是的,」馬斯登伸手撫順前額微亂的髮絲。「我居然連續兩次挑中同一個目標而沒認出來,說起來實在很可恥,我父親總說我在這方面是個半調子,也許他說得沒錯。」

  「恕我冒昧,你總是需要這樣襲擊別人嗎?難道沒有其他方法可以不傷害人嗎?」

  「我……抱歉,我想我需要坐下來,你不介意吧?」馬斯登微傾著身子,一手扶額。

  「請坐。」霍金斯說。

  馬斯登立刻在沙發上坐下,雙手在膝蓋上絞成一團。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希望傷害任何人,」馬斯登說。「但每隔一陣子,我就會……產生對鮮血非常饑渴的衝動,有時候我可以抑止它,但有時候不能,而當我攻擊別人時,我未必能拿捏得了力道,若我的獵物因此死亡,那對我就是莫大的危機,人們會為了替他們的同伴報仇而展開搜索,要是被人類找到,我只有死路一條,每當我奪走一條人命,我就非得徹底隱蔽自己的行蹤不可,當然……如果我能像我父親那樣找到願意成為血奴的人,那我就不需要這麼辛苦了,我曾以為我找到了,但最後還是一場空。」

  「血奴?那是什麼?」霍金斯問。

  「血奴可以是人類,也可以是我們的同類、或其他魔物,簡而言之就是願意主動提供鮮血給我們的對象,他們必須持續地提供少量的血液給我們,與我們建立長久的合作關係,血奴提供我們生存所需的食物,而我們則以自身的力量去完成血奴的願望,當然……這是理想的情況,單純剝削血奴的那種生物也不是沒有。」

  霍金斯思考了一會兒。「那聽起來很像是出賣靈魂、和惡魔交換契約那類的故事。」

  「若你要這麼想,我也無可否認,」馬斯登虛弱地笑了笑。「至少我很肯定教會絕對是譴責這種事的。」

  「教會譴責的事可多了,我想也不差這一件。」霍金斯說。「可是你剛才說,你有可能會拿捏不好力道害死人,既然如此,人類怎麼能成為你們的血奴?也許一個弄不好就死了啊,更何況你們的壽命這麼長,要是血奴病了死了怎麼辦?再找下一個?但這種人沒那麼好找吧?」

  「有時候……」馬斯登謹慎地挑選著語句。「有的人類會選擇成為我們的同類,這樣就不會有你說的那種問題。」

  霍金斯頓時一臉震驚。「你的意思是──你們能夠把人類變成同類嗎?你們就是這樣……增殖的?」

  「那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容易,像我就不具備將人類同化的能力,我也不是從人類轉化而來的,我是人類和非人類結合所生下的後代,我缺乏很多身為一個非人族類該有的能力,但也無法和人類建立長久的關係,有時候……我很恨我們的父母為什麼要生下我,但當我見到他們時,我又很清楚我其實沒辦法真正憎恨他們。」

  馬斯登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又繼續說下去:

  「那天……在宴會上看到你時,我其實被嚇著了,我以為你是個鬼魂,和我一樣的鬼魂。」

  「為什麼?」霍金斯皺起眉頭。

  「在我度過童年時期的老家,有一幅女士的畫像,是我父親的收藏,年代應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那是我父親年輕時代迷戀過的一位女性,而你長得就和她一模一樣。」

  「我?」霍金斯愣了愣。

  「正確地說,是化裝成伊麗莎白小姐的你,那天晚上我就是為此接近你的。」

  「我一直以為我是長得像我外祖父。」霍金斯說。

  「我想那也可能是我父親之所以和你外祖父往來的原因,當然,這只是我單方面的猜測,請別誤會,我並沒有要冒犯你家族先人的意思。」

  「我並不覺得冒犯──換成別人可能會吧,但我倒不介意這些,至少我很肯定我的家族裡沒有你家人的血統,這就夠了。」霍金斯聳聳肩。

  馬斯登淡淡地笑了。「據我所知,你外祖父可能是少數能讓我父親碰釘子的人類,我父親曾打算同化他,但他沒有成功。」

  霍金斯將手插進背心口袋。「你也曾打算對我下手,但都沒有成功。」

  「不只如此,我還把一切都告訴了你,我等於是將我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了,你是個警察,若你為了保護全倫敦的市民而決定將我處死,我也無可奈何。」

  「我相信你不會平白待在原地讓我銬起來吧?」

  馬斯登苦笑。「我當然會抵抗,甚至可能傷害你。」

  「那樣的話,我的親友和同事會圍剿你,搞不好還會把你抓起來處以火刑,對吧?」

  「那是最糟的情況,但不是沒有可能──除了倫敦現在已經沒有火刑這點之外,我想他們會對我做的事可能相去不遠。」

  霍金斯突然大剌剌地在馬斯登身旁坐下,此舉讓馬斯登略微驚了一跳。

  「我先說吧,我不希望事情變成那樣,」霍金斯雙肘撐在膝蓋上,低頭盯著地毯。「從你剛剛的說詞聽來,我想你應該殺過人,但你該知道有法律追訴期這回事,你最近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馬斯登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很近,我確定那還在法律追訴期之內,你應該知道蘭貝斯的那案子吧?」

  霍金斯瞪視著他。「蘭貝斯那回事是你幹的?」

  馬斯登點點頭。「但我不確定那是不是能告得成,因為死者……最近復活了。」

  「你說什麼?」

  「別那樣看我,我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若你去翻前陣子的報紙,就能找到一樁墓園遭破壞的舊聞,但最近薩維奇夫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則報導,那東西……呃,就是復活的那位死者,現在應該在我父親那兒照管著,他從墓裡爬出來之後正好被我在街上撞著,要是我沒將他藏起來,大清早出門的倫敦市民們大概會被活活嚇死。」

  「你說的是真的嗎?」霍金斯有些不確定地望著他。

  「我當然不能將你帶去我父親的住處親眼見他──事實上我也不清楚我父親將他帶去哪個住處了,但我發誓我句句屬實,你可以去查那位死者的事,但你絕對找不到屍體。」

  霍金斯有些頹然地將下巴擱在掌心裡。「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全倫敦到底又生出了多少活死人啊?」

  「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多,呃,雖然你可能認為一個就很多了。」

  霍金斯將視線轉向他。「你剛剛說,只要你找得到血奴,你就不會再殺人了,是這樣沒錯吧?」

  「如果我有血奴,我何必殺人呢?」

  「那,我當你的血奴吧。」

  馬斯登瞪大眼睛盯著他。

  「──別開玩笑了!你差點被我害死!要不是我承諾過絕不傷害你們家族──」

  「只要別真的咬我就行了,我可以抽血給你,只要量別太多的話。」

  「你不需要這麼做,我可以──要是我抑制不了的時候,我大可以去找我父親求助。」

  霍金斯眨了眨那雙藍眼。「可是你說你恨你的父母,你拉不下那個臉吧?」

  「……我不能這樣麻煩你。」馬斯登語氣中的堅決開始動搖。

  「為了保護一般民眾,這算不了什麼麻煩,我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你只要這樣想就行了。」

  馬斯登望向他。「既然如此,你剛才何必吻我?」

  「我就是不想讓你覺得虧欠我才這麼說的啊,你聽不懂嗎?」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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