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史賓瑟醒來時,他聽見身旁有沙沙的翻紙聲,他抬起頭來,只見身旁有個身著白色制服的男人,正認真地讀著大疊資料。
「……你怎麼在這裡?」史賓瑟問道。
「已經天亮了,我回不去,只好在這裡耗到天黑。」卡歐斯回道。
史賓瑟本想回些什麼,但想想還是別戳破比較好。
「你讀多少了?」他問。
「大概有一半了吧,幸好我的古文還行。」
「有什麼收穫嗎?」
卡歐斯闔上資料夾。「那得視你想找的到底是什麼而定,這裡大多都是關於宗教法庭讓無辜者受火刑的紀錄,根本沒什麼好看的。」
「那是檯面上的資料,我要找的是檯面下的。」史賓瑟說,並將卡歐斯膝上的資料夾拿了過來。
「你所謂的檯面下到底是什麼?」
「真正的巫覡不會那麼簡單就被一般人給抓到,」他邊說邊翻閱著紙頁。「但十五世紀興起的女巫狩獵一定曾引出一兩個真正的巫覡,我要找的就是這個。」
「像是?」
「像是這個,」史賓瑟將資料夾攤開,指著其中一段紀錄。「白女巫事件。」
卡歐斯微微傾身。「那我剛看過,她才十三歲就被控訴為女巫,還被活活燒死,這些人真是……」
「這裡記載著……她讓牲口染病,讓作物不生……紀錄上說她當時已經懷孕了,但不清楚父親是誰──那一年正好遇上大旱,顯然人們需要一個宣洩不滿的目標,於是就找上了她。」
「那,你認為她真是女巫?」卡歐斯問。
「不,我認為她身邊的人才是,你看這個……她在經過三天三夜的拷問後,終於承認她與魔鬼交易,第四天向神父懺悔後,就被送上了火刑台。」
「所以?」
「你注意看,這個神父也是指控她的其中之一,你可以翻看前面的紀錄,有他的名字。」
「我看看……」卡歐斯翻到一開始的部份,仔細地詳讀著上頭條列出的人名,當他看見某個名字時,不禁瞪大了眼。「等等……這怎麼可能──」
「費德瑞克‧溫西,」史賓瑟點點頭。「就是他沒錯。」
「這應該只是剛好同名同姓而已吧?」
「不,這準是他沒錯。」
「你這麼說未免也太武斷了吧,不過只是一份文件──」
史賓瑟立刻從地上的文件堆中撈出一疊資料,並擱在卡歐斯的膝上。「這些都是有費德瑞克‧溫西出現過的紀錄,你可以自己確認。」
「但……」卡歐斯皺了皺眉,他還是不甚相信史賓瑟所說的。「如果他真的大意到連名字都沒改過,那教廷怎麼可能會沒有注意到?這些不都是教廷留下來的紀錄嗎?」
史賓瑟朝他微微一笑。「這些當然都是教廷所留下的紀錄,只是他們不會把這些黑歷史裱框掛在自家客廳,而是將所有的紀錄都堆在後院的倉庫,第十九分局的檔案室就等於是他們的倉庫,負責堆放這些他們亟欲遺忘的歷史,所以,沒人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何況這個溫西神父跨越的時代最少也有五百年以上,沒人能活得那麼久,也就根本沒人會去留意。」
「那你怎麼會知道他跟女巫狩獵有關?這裡有那麼多資料,你怎麼肯定你要找的資料就在E區?」
「因為他以前見過我,很久以前。」史賓瑟抬起那雙金色的眼睛。
「那麼你認識他了?」
「不,」史賓瑟搖搖頭。「他見過我,但我從沒見過他。」
「什麼意思?」卡歐斯一臉困惑。
史賓瑟抱起文件,將它們一疊疊歸回原位。「我只知道,如今會見到他絕非偶然──我猜我鐵定對他恨之入骨。」
「你猜?你連你自己跟他有沒有過節都不知道?」
史賓瑟轉過頭來。「沒錯,我根本不知道我跟他有什麼過節,但我應該很恨他,從他那天看到我的表情看來,我們大概不是什麼親密愛人的關係。」
「我得說你把我給弄糊塗了,」卡歐斯坦承道。「你根本不認識他,可是你卻覺得自己跟他應該有仇?這是怎樣?你們在演什麼前世恩仇錄嗎?」
「某種程度來說,也許就像那樣吧。」
卡歐斯抱起文件,也跟著將它們放回櫃上。「好吧,如果你懶得解釋就算了,但我不懂的是,為什麼他認識你就表示他跟巫覡有關?你是吸血鬼,可不是撒旦或梅菲斯特。」
「有時候,分野其實不見得那麼清楚,」史賓瑟說。「隨著時代的推進,人們會將一切分割得更細更詳盡,但在古老的洪荒時代,只有未知的渾沌,在那個時候,就連恐懼都還沒有名字。」
卡歐斯若有所思地盯著他一會兒。「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去跟教廷告發溫西的真實身份嗎?」
「不,目前還沒這個必要,」他搖搖頭。「我得先弄清楚他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所以?」
「所以,」史賓瑟望著他。「我打算去找我弟。」
「吭?」卡歐斯這下可驚訝了。「你弟?你啥時有兄弟了?」
「很久以前有,不過我一直以為他應該已經死了,」史賓瑟抬眼望著檔案櫃。「畢竟他算是被我殺死的。」
「什……你說什麼?」
史賓瑟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認識我弟弟,你也會想把他給殺了,那算是他的特質之一,何況我現在其實也越來越不確定,他當時到底死透了沒有。」
「那……」卡歐斯不甚確定地望著他。「你打算怎麼找?挖開他的墳墓,看裡頭到底有沒有屍體嗎?」
「沒那必要,因為他根本沒有墳墓。」
「沒有墳墓?」
「他被倒吊在樹下,烏鴉吃掉了他。」
「你居然對你弟這麼做?」
史賓瑟露出略為不耐的表情。「你不瞭解他,就算他被切成碎塊,分別扔進三大洋裡,他還是有辦法回來,我不擔心他是怎麼死的,我只擔心他這次又沒死成。」
「你的意思是……你弟也不是人類?」
「我有說他是嗎?」
「那麼他也是吸血鬼了?」
「不,」史賓瑟搖搖頭。「雖然很類似,但他並不是吸血鬼。」
「那他到底是什麼?」
「我不知道,」史賓瑟坦承道。「我只知道我那個時候還是人類──至少是比較像人類的那一個,而他,什麼也不是。」
卡歐斯盯著他,不甚確定是否該追問下去。
「那……現在要怎麼找?沒有屍體,我們怎麼確定他死了沒?還是我們得去找你當初把他吊起來的那棵樹?」
「只要他知道我在找他,他就會立刻飛奔而來,」史賓瑟說。「前提是他還活著的話。」
「那要怎麼讓他知道你在找他?」
史賓瑟沒回答,只是伸出一手,同時,一道黑影突然從角落裡飛了出來,停到他的手上,卡歐斯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那是一隻蝙蝠,但奇怪的是,他先前根本沒看見檔案室裡有這隻蝙蝠的存在。
「這是使魔,」彷彿是為了釐清卡歐斯的疑惑,史賓瑟如此說道。「你當初被那條蛇抓走時,我就是靠使魔找到你的。」說罷他轉向手上的那隻蝙蝠,向牠輕聲說道:「告訴我弟,我在找他。」
聽到這句話後,蝙蝠便從他手上飛了出去,鑽進高處的氣窗後便沒了蹤影。
「這樣就行了?」卡歐斯問。
「這樣就行了。」
「那,他什麼時候會來找你?」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就不會太久,」史賓瑟聳聳肩。「不過我倒希望他永遠也別出現,這樣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卡歐斯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斐洛‧溫西走向校內的圖書館,他最近借了兩本書,這個週四以前得還回去,他原本打算上週就拿去還的,但老是忘了將書帶來學校,直到這天才終於記起這回事。
他走進圖書館紅褐色的大門內,正打算將書交給櫃檯時,卻發現櫃檯後空無一人。
他舉目望去,圖書館裡一個人也沒有,靜得出奇,館內甚至有一半以上的區域都沒有開燈,他看了看錶,現在早就該是圖書館開門的時間了,可是看起來好像都還沒有人來。
不過,沒人來的話,門又怎麼會是開的?
他滿腹疑問地往沒開燈的那一頭走去,一直走到靠近盡頭的地方,才看見那裡確實有人。
兩個人,在角落裡緊擁著。
他倒抽一口氣,立刻從那裡退了出去。
儘管只是目睹了一瞬間,但他卻很確定其中之一是他所認識的人。
但另外一個……
他小心地不讓自己發出腳步聲,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手中仍抱著他原本要還的那兩本書。
另外一個人……那真的是……
他推了推眼鏡,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快步通過無人的長廊,一直走到中庭裡才停下腳步。
鐘聲響起,但他不在意。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所以他根本不能在這種狀態下回到人群裡去。
另外那一個,真的是人類嗎?
那東西乍看之下的確像個人,但同時又像是個怪物,牠的尖牙在幽暗中閃著亮光,呼吸像野獸般急促,蒼白的四肢緊緊扣著那個人,一大片銀色的毛髮從牠頭頸一直延伸而下,幾乎覆住了牠懷裡的人,而在斐洛看見牠的同時,牠那雙紅色的眼睛也捕捉住了他,他必須用盡全力才能抑止自己尖叫出聲──現在他還能無事站在這裡簡直是奇蹟。
「溫西?」
突如其來的聲音害他嚇了一跳,他猛地轉過頭來,看見他的一個同班同學正站在身旁,而且很顯然也被他的反應給嚇到了。
「怎麼了?你表情好恐怖?」
「沒什麼……看到鬼罷了。」斐洛回道。
「大白天看到鬼?你在開玩笑吧?」
「……你少囉嗦,艾德勒,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名為艾德勒的少年聳了聳肩。「上課鐘都響了你還不見人影,所以我就出來找你啦。」
斐洛狐疑地望了望教室的方向,他的教室跟圖書館這棟樓中間還隔了一大片操場,而他記得鐘聲響起不過是幾秒鐘前的事。
「你怎麼可能走那麼快?」他問。
艾德勒笑了起來,斐洛望著那笑容,突然覺得艾德勒的臉與他記憶中某個影像有一瞬間重疊了,但卻怎樣也想不起那影像是屬於誰的。
「我是飛毛腿,記得嗎?」艾德勒笑道。「走啦,你想害我也被記曠課嗎?」
斐洛摸了摸鼻子,跟著艾德勒一起步出中庭,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
他無法抗拒。
他很清楚,這是罪孽,每當他看見那些年輕的男學生,他內心的慾望就會熊熊燃起,無論他再怎麼想抑止這股衝動都抑止不了。
然後有一天,他真的做了。
他趁他們游泳課結束的時候,逮住了一個落單的學生,用藥將他迷昏,矇住他的眼睛,在更衣室裡對他上下其手,事後,他對那個學生拍下了許多恥辱的照片,威脅他絕不可說出去,那個學生抽抽噎噎地走了,而在那之後,他惶恐地等待著他應得的懲罰,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犯了罪,卻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於是,他開始繼續做第二次、第三次,每次的手法都如出一轍,但就是沒有人懷疑到他頭上來。
然後他做了第四次。
但這次他失誤了,他用的藥量不足,不到中途對方就醒過來了,並且掙扎起來,弄掉了矇住眼睛的黑布,看見了他的模樣。
當時,他真的以為這次死定了。
但那個學生沒有尖叫,也沒有試圖逃跑,只是靜靜地盯著他,絲毫沒有顯露出害怕的模樣。
然後,少年伸出了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對他說了一句話:
「別怕,已經沒事了。」
他愣愣地望著那個少年,突然察覺到一件事。
他愛上這個少年了。
那天,少年的笑容深深地刻印在他的心頭,儘管他們之間什麼也沒做,但他卻再也無法忘掉他,他瘋狂地查閱校內學生的資料,終於讓他查到了少年的名字,他想盡辦法要接近那個少年,卻始終找不到機會與他獨處,直到某一天,當少年在走廊上與他擦身而過時,他手中也同時滑入了一張紙條,他一直等到無人的時候,才欣喜若狂地打開那張紙條,上頭只簡短地寫著幾個字,卻已足以令他樂得快飛上了天。
當天午休時分,他前往與少年約定的地點──校內的圖書館,而當他一進門後,便驚喜地發現整間圖書館裡除了他與少年外,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我把燈關了,」少年說。「他們會以為圖書館今天根本沒開。」
少年拉著他的手,一直走到圖書館最後排的書櫃下,然後解開他的領子,將下半身緊挨著他,輕輕地磨蹭著,至此他再也壓抑不了滿腔慾火,幾乎是粗暴地將少年壓在牆上,將他的一切佔為己有。
神啊,饒恕我!
我有罪!
我是個罪人!
他明知,但卻故犯,他無法停止下來,一旦開始,就再也停止不了。
神會饒恕你的,梅鐸神父。
喘息間他聽見了少年的聲音。
真的嗎?神真的會……饒恕我嗎?
是的,但那是我們的神,不是你所認知的神。少年說。
我們的……?
只要把你的身心交給神的使者,那麼就能傳達到祂那裡,你所犯的罪也能被寬恕了。
那……我該怎麼做?要怎麼樣才能見到神的使者?
少年在他身下以魅惑的神情望著他。
我就是神的使者,你願意將一切交給我嗎?
願意──啊……我願意……!
剎那間,少年黑褐色的頭髮在一瞬間轉為銀白,像花朵般往四方綻開,接著,他感受到一股狂喜自體內升起,在完全解放的那一刻,他看見少年的雙眼頓時轉為血紅,面容既像獸,也像龍,但他卻不覺可怕,反倒任自己更深地埋入少年的身軀──他已將自己獻祭出去,此刻的他不再是梅鐸神父這個人,而是神的一部份。
他會得到寬恕,前往天國樂土。
沒有人會譴責他,沒有人會說他是個罪人。
少年拯救了他。
他倒在少年懷中,像個嬰兒般沉沉睡去。
放心,神會來接你的。
他彷彿聽見有人如此說道。
◆
斐洛轉過頭去。
「怎麼了,溫西?」艾德勒這時也停下腳步,他們現在已經通過操場,距離教室大樓只差十公尺左右。「再不回教室,下堂課的老師就要來了啦。」
「你看那個。」斐洛緩緩地伸出一手,指向操場的正中央。「那是梅鐸神父……對吧?」
艾德勒瞇起眼。「喔,好像是耶,他在那裡幹什麼?」
「不知道,可是……」不知為何,一股異樣的不安頓時爬上斐洛的心頭。「你不覺得他看起來有點怪怪的嗎?」
「有嗎?」艾德勒又再次望了望。
斐洛盯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在他看來,梅鐸神父似乎正拖著腳步前行著,嘴巴還一開一合的似乎在說些什麼,只是距離太遠他聽不清楚。
「他是不是在說什麼啊?」艾德勒走上前去,卻被斐洛一把拉住。
「別過去,」斐洛說,不安感持續在他胸中蔓延著,他說不上為什麼,但就是覺得不該接近現在的梅鐸神父。「別靠近他。」
「吭?你在說什……」
「不要過去就對了!」他說,連自己都被自己的語氣嚇了一跳。
那幕圖書館裡的情景又浮現在他眼前,他很清楚,那個被怪物所緊擁住的人正是梅鐸神父。
現在正往這裡走來的人,真的是梅鐸神父嗎?
還是……已經變成另一種東西了?
正當他不確定該放開身旁的艾德勒,還是該立刻拉著他轉身逃走時,突然,他聽見艾德勒這麼說道:
「噯,你看那是什麼?他手上的……」
然後,他看見梅鐸神父的雙手變成了紅色,有那麼一刻,他還以為那是某種怪異的手套,但很快便知道那絕對不是什麼手套,因為他看見那團紅色在一瞬間爬上梅鐸神父的手臂,並且很快從紅色轉為藍色,就像瓦斯爐上的火光一樣。
直到艾德勒的尖叫聲在他耳邊響起,他都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他燒起來了!天哪!他在燃燒!他──」
斐洛望著那一大團熊熊燃燒的火燄,其中隱約有個人影正瘋狂舞動著──那人影一直到剛才還是他們所認識的梅鐸神父,此刻卻像是一個被塗黑的卡通人物般,扭曲得根本不像是個真人。
他沒有尖叫,也沒有移開視線,因為這兩者他都已經辦不到了。
他只能望著梅鐸神父在操場上燃燒、燃燒、燃燒。
他就這麼燒起來了……
沒有打火機,沒有火柴,沒有人對他做任何事……
可是他卻燒起來了……
為什麼──
接下來,他隱約記得有許多人從他們身邊衝了過去,有人──不知道是誰,拿著滅火器噴向那個熊熊燃燒的物體,一片白霧中,他看見其下焦黑的人體,像塊木炭般倒在地上──一塊超大型的人形木炭,他想著,但他卻笑不出來。
艾德勒的尖叫還在持續,但他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
他昏了過去。
◆
咚、咚、咚……
他在保健室裡醒來,卻發現夢中的敲擊聲並未遠去。
他從床上坐起身來,在一旁的櫃子上找到自己的黑框眼鏡,他將它戴上,並注意到窗外有什麼正撞擊著玻璃,他走過去,將窗子打開,一團黑色的東西立刻投進他懷中,他原本以為那是一隻鳥,但當他往懷裡一看,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咦……
「溫西?」身後傳來輕喚,他轉過頭去,只見艾德勒正坐在簾子另一頭的床上,看來也跟他一樣是剛剛才醒來。「該死,我居然睡著了……你啥時醒的?」他問。
「剛剛。」斐洛回道。「對了……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艾德勒一臉茫然。
「剛剛有東西在敲窗戶,你沒聽見嗎?」
艾德勒一臉惱怒地望著他。「你別嚇我啦,哪有什麼東西在敲窗戶?我根本什麼也沒聽到。」
他這才想起他這位同學向來相當怕鬼,也許他剛才確實問得太不經大腦了。
「唔,可能我在作夢吧,算了,當我沒問。」
「你現在可以回去上課嗎?老師叫我看著你到醒來為止……你剛剛在外面昏過去了,記得嗎?」
斐洛這才想起剛剛目睹梅鐸神父活生生燒起來的事,他望向床上的艾德勒,覺得他看起來遠比自己更受驚嚇──不但一臉慘白,眼神也有些呆滯,不過他無法確定那是否單純只因為他剛睡醒。
「梅鐸神父還活著嗎?」他問,但不抱什麼期望。
「死了,當場死亡,他們是這樣說的。」艾德勒說道,並揉了揉眼睛,斐洛覺得他似乎有點眼泛淚光。
斐洛想了一下。「你現在還有心情回教室上課嗎?」
「怎麼可能會有?我現在一想到那畫面就想吐!我他媽的明天絕對要請假!遇到這種事,誰還有心情來學校啊!」
「我也是,」斐洛說道。「反正現在離放學也只剩一小時左右,還不如在這裡混到放學。」
「我贊成。」
斐洛走回他原本躺著的那張床,又躺了回去。
剛剛飛進他懷裡的東西,並不是鳥,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那不應該是一隻鳥──儘管他剛開始確實這麼認為。
那是一隻蝙蝠。
雖然他沒機會看清楚,但他卻有這種感覺。
他就是覺得那是一隻蝙蝠。
天知道為什麼?
To Be Continued......
【Blood²】第九章‧藏書室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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