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發出很大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落了下來,他停下手中的工作,側耳傾聽,卻沒再聽到什麼。
他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超過打烊時間很久了,他趕緊將砂紙與手上的木偶放到一邊,並站起身來,打算到店門那兒拉下鐵門。
但門口卻站了一位女子。
女子有著紅褐色的長髮,結成一條長長的髮辮垂在胸前,她穿著淡紅色的高領上衣,搭著棗紅色的連身長裙,身材相當勻稱,長得也很清秀,說是個大美女也不為過。
「抱歉,已經打烊了,」他見女子走了進來,連忙這麼說道。
她抬起臉來,一副現在才注意到有個人存在的樣子。「噢,我不是來買東西的,雖然這些娃娃確實很可愛,但可惜我沒有能送的人。」
「那麼,請問你有什麼……」
「我是來找你的。」她打斷道,臉上帶著微笑。
「咦……?」
突然間,他感到胸口一陣灼熱,他低下頭,看見有一隻爪子穿進了他的心窩,而他的襯衫也頓時被染為血紅。
他抬起臉來,看見女子仍然對他微笑著。
「這樣就行了。」她說。
「為什……」他還沒說出口,一道劇痛又自胸口傳來,女子狠很地拔出了爪子,他護住傷口,感覺到那裡有一陣陣溫熱的噴泉湧出,然後便倒了下去。
為什麼……要殺我?
他抬起頭,看見那棗紅色的身影推開門,走了出去,接著,他的視線變得模糊,呼吸也逐漸微弱,最後,他趴在自己的血泊中,徹底斷了氣。
◆
「我實在搞不懂,一個平凡的玩具店老闆會跟人結下什麼仇?居然會死得那麼慘,而且還是死在自家店裡。」亞契皺眉瞪著落地窗外,像是在對著玻璃說話。
「看來像是一般的搶劫殺人事件。」一旁的雷恩盯著文件說道。
亞契轉過臉來。「沒有任何財物損失,市警那邊給的報告不是寫得很清楚了嗎?」
「不是我想抱怨,亞契先生,若非我手上的資料有誤,就是你恐怕少拿了幾頁給我,」雷恩翻著紙頁,發出極為不耐的紙張磨擦聲。「從我這兒的資料看來,這個案子沒有必要調給我們。」
「去跟鑑識部門的人說,」亞契雙手叉腰。「叫他們給你看死者遺體,那種傷口很明顯是非人種造成的,現在完整報告還沒送過來,你手上的資料不足是很正常的。」
「布朗先生還在住院中,這個案子該交給誰?」
「還有誰在就叫誰去啊。」亞契一副沒好氣的模樣。
突然間,辦公室的門被什麼人一把推開,亞契與雷恩也不約而同往門口望去。
史賓瑟獨自一人站在那裡,面色凝重。
亞契盯著他一兩秒。「但丁呢?」他問。
「她沒跟我在一起。」
亞契與雷恩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後亞契再次開口:「史賓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去──」
「是她幹的。」史賓瑟說。
「誰?」亞契揚起一邊眉毛。
史賓瑟緊握拳頭,彷彿說出這話令他極度痛苦:「是但丁幹的,她殺了那個玩具店老闆。」
亞契擊了一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噢,她告訴你的?」
「不是,」史賓瑟絲毫不想理會這玩笑。「我看過遺體了,那是她做的絕不會錯。」
「我以為她昨晚跟你在一起。」亞契說道,話中帶刺。
史賓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昨晚我們並沒有在一起。」
亞契沒說話,手指敲擊著桌面,更加擾亂此時沉重的氣氛。
「找到她,」亞契命令道,「問清楚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可能的話,把她綁回來見我。」
◆
他推著蓋上白布的遺體,往太平間走去。
其實這傢伙原本該是由市警局那兒處理的,但因為死者的死因特異,就交到了第十九分局手上,也因此,今晚在保存部門值班的他只得接下這工作,把遺體送去太平間暫時存放,等明天一早再送還給──算了,管他是送到哪裡。
他按下電梯按鈕,前往樓下的太平間。
跟屍體共處在電梯裡向來不是什麼令他愉快的事,尤其是想到,過去還曾聽聞過幾次死者突然活回來的事件發生,就更令他渾身不舒服。
但,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
他一路下到太平間位處的樓層,所幸這中間死者都沒什麼異狀──當然,這次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因為此次的死者只是個無辜的玩具店老闆,是個普通人類,如果要運送的屍體是非人種,那根本就輪不到他擔任這工作,上頭自會派更適任的人處理。
說穿了,這份工作其實還挺輕鬆的。
走到太平間前,他先將輪床擱在走道旁,上前拉開太平間的門,裡頭冷得逼人,他縮了縮脖子,正當他回頭打算將輪床推進去時,他頓時愣住了。
輪床上,死者的上半身整個立了起來,就這麼直挺挺地坐在那兒,而白布還蓋著他的頭,一整條包覆著屍身的白色布面就這麼面對著他,動也不動。
如果他可以尖叫,他會的,但那一刻,他腦子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媽的,難道他們送錯死者了嗎?
他就這麼動也不動地瞪著那個坐起身來的人體,白布鬆垮垮地掛在那東西的頭上,眼看就要滑落,走道幾乎有一半都被輪床所佔據,不管他從右邊或左邊穿過,都絕對有機會被那東西抓到……當然,他可以嘗試掙脫,但天知道那東西的力氣有多大?也許他會被抓傷,也許他會損失一條胳臂,也許……
也許他根本掙脫不了。
他慢慢往後退,身後是冷死人的太平間入口,他不確定那東西聽不聽得見,但他盡力不發出聲響,他一直退到門後,然後立刻抓住門把,用力將門拉上──有那麼一刻,他覺得門幾乎卡住了,但他死命地拉,硬是將門關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找出鑰匙,插入那似乎存心與他作對的鎖孔,立刻將門鎖上,把自己關在通往太平間的走道裡。
然後他聽見門外傳來極大的聲響。
那很像是輪床被某種力量移動而滑開,然後有東西從上頭滾下來的聲音。
他盡力不讓自己呼吸得太過急促,但他的心臟就像是完全失去控制般狂跳,揮霍著他血液中的氧氣。
接著某樣東西撞上了門板,他嚇了一大跳,連忙退後。
噢天啊不要我的天啊不要千萬不要──
他望著那道上鎖的門,縫隙外有某樣東西正在滑動,他立刻看出那是輪床,輪床撞上了門,但並沒有撞開,他沒事,至少……目前還沒事。
而那自縫隙透進來的光線突然在一瞬間消失了。
一連串瘋狂的重擊撞在門上,幾乎就像是要把門給拆掉似地,他嚇得又倒退了好幾步,必須緊緊摀住嘴才不至於尖叫出來。
他瞪著門縫中那瘋狂跳動的大片陰影。
要是門撐不住的話──要是它進來了──
他四下張望,這裡沒有任何可以防禦的東西,撞擊聲仍在持續,他立刻奔向通道盡頭的玻璃門,打開並躲進去。
那裡頭全是屍體,一具具保存在冰櫃裡,他只能暗自祈禱這裡的死者全死透了。
然後撞擊聲停了。
他大氣不敢喘一聲,悄悄趨近玻璃門邊,往通道另一頭望去。
門縫外的陰影已經消失了。
◆
「屍體不見了?」亞契高聲叫道。
雷恩點點頭。「昨晚在保存部門值班的厄尼先生目睹的,他還因此在太平間凍了幾個小時,現在似乎有點感冒,不過應該沒有大礙。」
「怎麼會出這種紕漏?驗屍的時候沒查清楚嗎?」亞契煩躁地用手梳了梳頭髮。
雷恩望著手中的文件。「驗屍報告沒有提到任何死者可能是非人種的說法。」
「我手下的人差點被這個疏忽給害死,負責驗屍的是誰?我要把他梟首示眾!」
「史賓瑟先生看過死者遺體,」雷恩說道,語氣依然沒什麼變化。「他有提過這方面的事嗎?」
亞契望著他,有那麼一刻,他倆都沒有說話。
「史賓瑟在哪裡?」亞契說道:「叫他滾過來見我,現在,立刻。」
◆
史賓瑟無奈地躍過樓頂。
他一點也不明白,為何他會沒有看出那個死者並非人類,為此,他已經被亞契海刮一頓了,而他不但還沒找到失蹤的但丁,現在又多了具在逃的活屍得逮回來。
他從沒想過,卡歐斯不在會那麼麻煩。
他停在某座鐘塔上,看見一隻紅色的蝴蝶飛過他身旁,徘徊一陣後又飛向黑夜。
「……是但丁嗎?」他喃喃自語,隨後追了上去。
紅蝶帶領著他,飛越了幾座樓頂與巷道,最後到達一處廣場的噴泉前,消失在佇立其旁的銅像上。
史賓瑟輕輕降落在噴泉前,此時已經入夜,廣場上一個人也沒有,正當他疑惑著紅蝶的主人現在何處時,便看見遠方走來一個通黑的人體。
光只是站在噴泉這邊,他就能夠聞到那股腐臭,很顯然地,那個正拖著腳步走來的東西正是在逃的活屍先生。
活屍全身赤裸,胸前的傷口流著一些半固狀的紅色液體,他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噴泉後方的史賓瑟,眼中只有水池的存在,他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直往池邊走去。
史賓瑟伸出爪子,一躍而起,將他的頭倏地砍下。
理論上,一般的非人種沒了頭,毀了心臟,就會立刻死去,而活屍的心臟早就被刺穿了,由此可見只要砍下頭,那東西便會立刻死絕。
但那具人體跌了一下,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往水邊走。
難道這東西不是普通的非人種?史賓瑟想。
他立刻伸手將那副活屍拉回來,卻只扯下一隻胳臂,剩下的大半部份一個重心不穩,便摔進了前方的水池,頓時將水池染成漆黑一片。
史賓瑟連忙丟下那只被扯下來的胳臂,上前往池裡一看,卻未見任何類似人體的東西,整座池子變得像爛泥一樣,還發出陣陣惡臭。
怎麼回事──
「你這笨蛋!不可以讓那東西碰到水啊!」
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傳來,他回頭一看,只見那個身穿棗紅長裙的身影迅速自夜空中躍下,往他奔來。「史賓!小心後面!」
他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某種力量猛然往後曳住,直往池裡拖,他奮力掙扎,卻只抓到一團爛泥,正當他就要窒息之時,一道銀色的亮光閃過他身旁,糾纏著他的爛泥也突然呈塊狀落了下來,他連忙掙脫,並轉過身來準備持槍射擊。
但,當他看見那東西時,他頓時愣住了。
佇立池中的,是一大團圓柱形的黑泥,近一層樓高,它長著像是四肢一般的東西,但沒有頭,只在身體中心開著一道紅色的口,而那裡頭還流動著果凍狀的紅色物質。
「這東西……」他不自覺地喃喃說道:「上次不是才解決掉了嗎?」
但丁收起銀鞭,站到他身旁。「是沒錯,但上次的那個並不是本體。」
他轉過頭來。「本體?你是說──」
「彼得‧哈德森,那個玩具店老闆,就是這魔怪的本體,上次那個不過是他的分身罷了,」但丁說道,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循著氣味追蹤,一到那間玩具店,臭味就濃得要命,所以罪魁禍首當然是他沒錯。」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史賓瑟叫道。「我還以為你變成殺人魔了。」
她笑了起來:「我本來就是殺人魔啊,我是吸血鬼,記得嗎?在以前那個動私刑仍然合法的時代,我可是殺了不少人呢。」
「但你大可以通知局裡一聲,讓我們的人去抓他啊。」
她歪頭望他。「用什麼名義?他躲在那副假人體內,不把那身體徹底毀掉,他根本不會現出原形,你想你那個好局長會讓我這麼做嗎?」
……確實,這不符規定。史賓瑟頹喪地想。
「我可不是人類的乖狗狗或乖貓咪,」她笑道,臉上洋溢著神采,「『制約之血』並不能束縛我的全部,我啊,野慣了,才不想聽命於任何人呢。」
泥怪此時越變越巨大,不斷從池中溢出來。
「好了,」她說,「知道要怎麼解決那東西了吧,瞄準牠的舌頭,削掉上面的第一個字符就行了,就像上次一樣。」
「你說得倒簡單。」史賓瑟說道,接著舉起雙槍,飛身一躍跳到魔怪身上,往牠口中連擊數發。
但丁站在原地,一手猛力一揮,手中的銀鞭便捲起陣陣塵霧。「這就是行家跟玩票的差別囉。」說罷她反手一勾,長鞭便飛了出去,倏地削下魔怪的一大片身軀。
史賓瑟一個空翻,輕巧落在一旁的銅像上。「我可從來就沒把這當成玩票性質。」
但丁往後一閃身,避開了魔怪的一記重擊。「你就是這點麻煩,」她大笑起來:「你這人做什麼都太認真了!」
史賓瑟躍過魔怪的頂部,再次擊發,魔怪受到重創,垮了下去。「難道你就從未有過認真的時候嗎?」他叫道:「那你為什麼在伊萊莎過世的時候選擇自殺?」
她優雅地轉了個身,如跳舞般劈斷魔怪的胳臂。「因為我不想活的比我的子孫久!」她笑道,「說真的,我沒有像你想像地那麼愛伊萊莎,但她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你知道,能懷上我孩子的女人可不容易!」
「你只是色慾薰心而已!」他伸出利爪,撕開魔怪的一部份,紅色凍狀物頓時噴湧而出。「誰不知道你見一個愛一個!」
她一個迴身收回銀鞭,然後抬起眼。「那你為什麼愛我?對你來說,我不過是個隨便的女人──有時還是個男人。」
史賓瑟最後一發擊毀了魔怪內部的石板,牠的舌頭,他飄然躍下,落在地上,魔怪如爛泥般在他身後崩坍。「我……」
「得不到的,總是最美,不是嗎?」她笑著說道。「自從我遇見了伊萊莎之後,她倒是很確切地讓我體認到了這點。」
「但她懷了你的孩子。」史賓瑟說。
「就算是那樣,」她聳聳肩。「她還是很能吊人胃口,你不知道懷孕的她有多迷人。」
史賓瑟淡淡地笑了。「你看,你一點也沒變,還是老提這種沒營養的話題。」
她走上前,輕輕朝他肩膀搥了一拳。「知道就別說出來,我孫子會聽到的。」
「我不認為他會介意。」他說。
她抬起臉,用手撢掉他衣上的灰塵。「史賓,你還是忘了我吧,我並不是一個適合你的人。」
「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比不過伊萊莎?」
「對。」她答道,毫無遲疑。
他執住了她的手,將她拉近自己。
她抬起眼來。「我勸你別這麼做。」
「伊萊莎已經不在了,」他低語道。「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然後他吻了她。
有那麼一刻,她毫無反抗,但幾乎就在不到兩秒間,一股重擊朝史賓瑟的臉上直襲,將他重重打飛出去,落在後頭的爛泥堆裡。
「該死,你再開這種玩笑我就宰了你。」那個出拳的人一邊甩著發疼的手,一邊說道。
史賓瑟自爛泥中抬起臉。「……卡兒?」
卡歐斯站在那兒,以袖子猛力地擦著嘴。「天哪,真噁心,我得找個地方漱口,呸!呸!」
史賓瑟躺回爛泥中,盯著夜空,突然大笑了起來。
◆
「總之,我們很高興,因為但丁女士的協助,這次順利一次解決了兩件因魔怪而引起的案件……」說到這兒時,亞契陰沉地轉過臉來。「──你們兩個蠢蛋以為我真會這麼說嗎?但丁那女人給局裡惹了多大麻煩你們知不知道!真是……只要有一個這種脫韁野馬存在,天下就大亂啦,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我就把你們兩個抓去浸聖水,聽到沒有!」
「是……」卡歐斯說道,一臉歉疚,而他身旁的史賓瑟亦然。
「史賓瑟,」亞契抬高了音量。「我沒聽見你的回答。」
「是,我知道了。」史賓瑟說道。
「知道就好,」亞契哼了幾聲。「還有,你們兩個得負責修繕頂樓的費用。」
「為什麼?」卡歐斯叫道。
「還問我為什麼!監視攝影機都拍到啦,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頂樓上互毆嗎?」
「正確的說,」史賓瑟輕聲說道。「那不算是互毆。」
「但那又不是我!」卡歐斯哀鳴道:「那是但丁做的。」
亞契冷冷地看著他。「你是她曾孫,幫她收爛攤子是應該的,少在那抱怨,總之,下個月以前帳單就會寄到,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
◆
卡歐斯與史賓瑟坐在少了一顆頭的石像鬼旁,沉默地望著城市夜景,卡歐斯望著頂樓的滿目瘡痍,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而史賓瑟則是安靜地撫著一頭黑豹的下巴,黑豹像貓般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雖然史賓瑟沒說話,但他的表情看起來卻很滿足。
「那隻豹打哪來的?」卡歐斯問。
史賓瑟捏著黑豹的腳掌,此時牠已經完全躺平,像隻乖順的貓。「牠是但丁的使魔,叫做小黑,不過我不太喜歡這名字,」他轉過頭來,看向卡歐斯。「你覺得叫咪咪怎麼樣?」
「不是我要說,」卡歐斯白了他一眼。「你的命名品味還真不是普通的差。」
「那你取吧,我從沒養過寵物,不知道該取什麼名字比較適合。」史賓瑟一邊說,一邊以修長的指甲刷過黑豹的腹部。
「我可沒答應你可以養。」卡歐斯叫道。
「平常我可以把牠收進體內,我保證不會惹麻煩的。」
卡歐斯盯著他的臉,最後似乎決定妥協。「算了,再說吧。」
沉默又持續了一會兒。
「為什麼你要殺我?」史賓瑟開口道。
「因為你太噁心了。」卡歐斯想也不想地回道。
「為什麼這麼說?」史賓瑟問道,語氣有些委屈。
「我聽得到,在但丁體內的時候,」卡歐斯撈起腳邊的一塊石礫,往遠處扔去。「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你那麼說,就讓我一肚子火。」
史賓瑟眨了眨眼。「我怎麼說?」
「你說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她。」
「所以?」
「你知道當一個人聽到有人想把他曾祖母的時候,那感覺有多奇怪嗎?」
史賓瑟想了想,然後說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當然奇怪!尤其是這個人的曾祖母用的還是他的身體!」卡歐斯叫道:「你休想利用我來達成讓你跟但丁談情說愛的目的!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免費出借的情人雅座嗎?」
聽到這比喻,史賓瑟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卡歐斯皺起眉頭。
史賓瑟咳了一聲,試圖以此止住笑意。「……抱歉,我只是──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
「我當然會了,你搞清楚,但丁用的是我的身體,我倒奇怪你怎麼會不在意。」
「我不在意啊,」史賓瑟回道。「不管是但丁,還是你,我都不在意。」
卡歐斯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這人果然很噁心。」
史賓瑟毫不以為意地換了個坐姿,將雙腿交疊。「那麼,你在意的只有這個嗎?」
「什麼意思?」
史賓瑟轉向他,露出有些諧謔的笑容。「難道你一點也不吃醋?」
「我?吃誰的醋?」
「你說你很不高興我忘不了但丁。」
卡歐斯將手肘擱在膝上,一手扶額。「你什麼事都可以往那方面想嗎?就算我把你海扁一頓,你還是會認為那只是愛的表現?」
「你大可承認,」史賓瑟說,神情極其認真。「你其實沒有那麼討厭我,至少,當我是夏洛特的時候,你對我就特別好。」
「我想不出有誰會對一個看起來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不好──心理變態除外。」
「但你知道那不是我原本的模樣,你明知夏洛特的靈魂是個男人,卻還是能對她相當親暱。」
卡歐斯站起身來,雙手一揮。「夠了,我實在無法想像有人可以樂觀成像你這個樣子,你要恣意想像我對你有多大的好感是你的事,但別指望我會回應你那種病態的感情,也別試圖讓我變成像你那樣,這──太恐怖了。」
「無所謂,」史賓瑟說:「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我並不指望你回應我什麼。」
「……你還敢說你沒指望什麼,我上次不過是在酒館認識了個女人,你就賭氣了一整天。」
「可能的話,我還是不太希望你跟其他人有所牽扯。」史賓瑟說。
卡歐斯哼了一聲。「你可以繼續對但丁舊情綿綿,我就不能去找其他女人,你是這個意思嗎?」
「問題是,我不是想見她就見得到,但你隨時都可以找到別的對象。」
「你休想用這個爛理由綁住我,除了當同事之外,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可以繼續否認,我無所謂。」史賓瑟說。
「噢!」卡歐斯發出極不耐的聲音。「我真受夠你了!」
說罷他轉身走到樓梯那兒,並重重地摔上門,史賓瑟聽見門板脫落的聲音,心想修繕費用恐怕又要多上一筆了。
To Be Continued......
【Blood²】第十四章‧黯夜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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