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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ood²:零與遊戲】第一章‧謎畫

  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會變得相互需要。對我而言,你在這世上會是獨一無二的,對你而言,我也是獨一無二的。

──聖修伯里《小王子》


  那天清晨,他們在陳列室裡發現那個少年,他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奄奄一息,當時若是館員晚一點發現他的話,他很快就會因嚴重失溫而死。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進去的,那間陳列室並不大,裡頭只有一幅私人收藏,那是一幅已逝畫家的作品,畫作名稱是《露琪亞》,畫有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立於嚴冬荒野中的年輕女子,她的雙眼緊閉,滲出兩道鮮紅的血痕,雙手捧著一只金盤,而金盤之中是她的兩只眼珠。

  少年當時就躺在這幅畫前面,奇怪的是,他身上有多處凍傷,就像是才剛從雪地中歸來似地,那時儘管還是初春,但天氣已漸漸暖和,即使在館內待上一整晚,也不可能會有如此嚴重的凍傷。

  少年在醫院中甦醒後,就一直顯得非常沉默,他不和任何人交談,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窗外,沒有人知道他來自何方,也沒有人能夠讓他開口說出隻字片語。

  後來那男孩來了。

  男孩來自一個富有的家族,他的父親正是那幅《露琪亞》的擁有者,沒有人知道男孩為什麼會來見這個少年,人們只知道,不論這個男孩想要什麼,都不該有人拒絕他。

  男孩的名字是布萊登‧平瑟頓。

  他每一天都來見這個少年,每一次都會帶著自己的圖畫本和故事書,當然,少年並不想理他,但男孩沒有放棄,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放棄,如果男孩想要朋友,他隨時都可以找到更有趣、年齡也更相近的玩伴,但男孩對這個少年似乎有著某種不尋常的執著,這份執著讓他擁有一般孩子所不會有的耐心,他每天一放學就跑到醫院裡來,唸書給少年聽,要少年看他所畫的圖畫作業,某程度上,這似乎已經變成了一種遊戲,甚至是某種儀式,男孩只希望少年能對他開口說話,哪怕是一句也好。

  「你很煩。」有一天下午,少年對他這麼說道,臉上還透著不耐的神情。

  男孩起先一愣,但稍後便笑了。

  他知道,這場遊戲是他贏了。

  之後,男孩仍然每天來看他,和他聊天,唸書給他聽,但少年說他不要聽那些故事,也不想看他所畫的畫,少年對他惡言相向,想設法將他趕走,但男孩卻從未退卻,也從未因此而哭。

  「我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你是因為那幅畫才變成這樣的。」有那麼一次,當少年再次對男孩發怒時,男孩對少年這麼說道。

  少年瞪視著他,似乎不懂他在說什麼。

  「那幅叫做《露琪亞》的畫,」男孩繼續道:「我知道是它把你送到這裡的,大人都不曉得,但我看過,我看過那幅畫在晚上發出奇怪的光,我知道它會吃人,是很壞的東西,我從來就不喜歡那幅畫,可是爸爸卻很喜歡,他說那是什麼很有名的畫家畫的,我沒見過他,但那個畫家一定是個壞人,因為只有最壞的大壞蛋才能畫出那種畫,大人都被它控制了,才會把那種東西當成寶物一樣,但我知道,你一定也知道那幅畫很壞,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知道真相,我們應該一起毀掉它,讓它不能去害人。」

  少年靜靜地注視他一會兒,然後說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男孩倚在他的床前,抬頭看著他。「你不用怕我會說出去,我才不相信那些大人,我知道你一定也不相信他們,但是你可以相信我,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少年起先看來很氣惱,但他嘆了口氣,似乎決定不再對這個男孩惡言相向。

  「你不能毀掉它,因為那裡面有我爸爸的靈魂,」少年說道:「你說得沒錯,畫出那幅畫的人是個大壞蛋──不,是個徹底的渾帳,他把我爸抓走了,困在那幅畫裡,我只是想救他回來,但──我失敗了,我一個人沒辦法將他喚回來,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再試第二次。」

  「果然,」男孩說道:「那幅畫果然很壞,我們得去救你爸爸。」

  少年搖搖頭。「不行,沒有人會相信我們的話,連我都覺得我剛剛說的這些事很蠢,更何況,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救他,那幅畫把我扔到了這裡,離我住的地方說有多遠就有多遠,我跟這裡的其他人根本語言不通,天曉得你為什麼可以聽得懂我的話……我怕死了,我好怕他們會知道我是誰,然後……然後把我抓走。」

  男孩聞言露齒一笑。「我學過很多種語言,剛好你會的這一種我很拿手。」

  「你會告訴他們我的事嗎?」少年惶然問道。「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是哪裡來的,我聽說……聽說……這裡有那種……穿白制服的人,他們會把我抓走……也許還會把我燒死……」

  男孩握住他的手,說道:「我不會告訴他們的,我也絕不會讓他們把你抓走,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少年愣愣地盯著他,像是不甚相信他有這等能耐。「我們……算是朋友嗎?」

  「我說算就算。」男孩昂首說道。

  「你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你對我一無所知。」少年說道。

  男孩想了一下,說道:「至少我知道你是從哪裡來的。」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正當男孩以為他不打算再說話時,他忽然開口道:「羅森斐爾。」

  「什麼?」男孩愣愣地眨了眨眼。

  「你可以那樣叫我。」

  「那是你的本名嗎?是姓還是名字?」男孩問道。

  「我還不能完全信任你,你只要知道這樣就好了。」少年說道,神情有些倔強。

  男孩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似乎決定接受這樣的協議。「羅森斐爾……我知道這名字的意思,是玫瑰田的意思,對吧?」

  少年頓時顯得有些無措。「我……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那是什麼意思。」

  男孩笑了起來,他扶了扶鼻樑上那副過大的眼鏡,將整個上身都靠在床沿,似乎感到很開心。「你沒想過它的意思,那表示一定是你的本名。」

  少年沒回答,但略微臉紅了。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男孩將臉埋在床單裡,低聲說道,那聲音極度細微,使得少年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你說什麼?」少年問道。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將漲紅的臉掩在被單之中,久久不肯起身。

  那個時候,男孩還不懂那感覺意味著什麼,一直要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當時為何會想要這麼說。

  他那時還太小,沒能懂得怎麼去愛花。

  那是在布萊登‧平瑟頓死去時,才深切體會到的一件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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